“你疯啦，中邪啦，天谴追你渡劫啦！”

-----正文-----

雨水主宰村落，张海侠一言不发，指甲缝里全是自己的头发——愁的时候揪下来的。雨水马上就要淹到张海楼躺的草席，这家伙还烧，烧得腋窝肿胀、口唇起泡、四肢生疮。茅草缠住张海侠的脚腕，和他掉落的头发结成脆弱的绳索，也是，雨水主宰村落的时候，水里冒出什么都不稀奇，椰子啊榴莲啊，猪啊鸡啊，人啊佛啊……

脆弱的绳索结成恼人的烂网，缠他绕他，手脚生绊。他看日头，又看星星，摇晃睡成一摊的张海楼：“走了，来船了。”

张海楼扯树叶挡住太阳，呲牙咧嘴说：“你先上，我醒了抄后。”张海侠答应，如雨滴入海般没了踪影。

晚霞像燃烧的雨，风也如灼烧一般干裂。张海侠带着一身火的气味随潮水漂回来，两个滚烫的人挨在一起，仿佛汤锅里幸存的娃娃鱼。他摸到张海侠血液凝结的伤口，张海侠也摸到他同样血液凝结的伤口，又向上摸到焦渴干涸的嘴唇，头也不转过来，朝头顶茅草说：“你生病啦。”

张海楼接道：“人鱼上岸不就是病了，病入膏肓啊。”

“对啊，人鱼哪来的腿啊？人鱼没有腿！人鱼没有腿，张张嘴就好夺人性命。”张海侠的声音朦朦胧胧，似在水里。张海楼猛地弹起来，惊觉张海侠真的没有腿，自己怀里抱的不是他，也不是瓜，而是一颗头——不知哪尊神祇暴雨中屈尊放低了脑袋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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