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

-----正文-----

杀死那头母鹿后的第一个晚上，我搬进了拉格尔的公寓里。

父亲似乎乐见其成。自然，他从来不反对任何与布凯南搞好关系的活动。拉格尔在当晚就回到了公寓里，“我的病已经好了。”他说，看着兰格先生，“你说你想叫我开心的，不是吗爸爸？”长桌上灯影攒动，落进银餐盘中又被刀叉搅碎。兰格先生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抬起头时，眼中是一瞬即逝的温柔顺遂，“当然。”他说道，举起酒杯。

我想象着那个夜晚的后厨。男人们用绳子勒紧鹿的脖颈，将它高高地吊起来，为了防止过早地腐烂，他们一定先将它的皮刨下来，那光滑的、柔软的毛皮——随后只剩下白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只需将它分段切好，仔细料理，那骨、肉和内脏便成了正餐和浓汤。而我们共聚一堂，施暴者和见证人一起用自己的刀叉吞下了暴力的成果。餐桌上只剩下觥筹交错的礼仪，一切已被掩埋在口舌之下，无从匿迹。

拉格尔吞下鹿肉，与兰格聊起天气、聊起打猎的细节。我看着他，却想起了那头鹿的眼睛，深黑色的露水或许已望见了死亡的终局，就像雪粒消失在冰原上，最终放弃抵抗、颓然倒地。那么拉格尔呢？他的那双眼中又看见了什么，才这样轻易地回到禁锢他的巢穴里？许久以前的那个夜晚，电气的璀璨辉光装点着公寓的窗子，他与我平躺在床上，“现在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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