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

-----正文-----

那一夜我一直无法睡去。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深黑转至黛蓝。我翻过身去，最后一次察看了一遍拉格尔——他睡得很熟，双腿蜷缩在胸前，柔软的头发贴在脸侧。在这片黛蓝色里，他露出的肌肤几乎成了银色，花棱窗子将投影铺展在他的肩头——随着呼吸声，轻轻地起落。

我反反复复地想着他与我说过的一切——他的母亲艾丽莎，还有兰格先生。那个六月的夏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没有谁提起过这事，至少再没有谁认真地提起过，它已经成了一桩故事，缺少前因后果，却因为角色生动、剧情叵测而引起看客的注意。直待大幕落下，所有人也就心满意足。但我们不该去怪罪人们啊，这从来是旁观者的本性，而我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可此时此刻，这故事中的主角就躺在我的身旁，他睡得这样安稳，在一丝风也不曾透过的，这个静止的房间里，坦然诚实地安睡着。我是在何时与这个故事联系在一起的呢？是在那一个他不告而来的雨天，还是第一次在沙滩上遇见他时呢？这些疑问盘结在我的脑海里，像一团杂乱的线团，就连他的一声呼吸也无法厘清，可是——

我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小报，每一份报道都口径一致，如今想来，简直就像不同角度的转述。若是、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假使正如拉格尔所说的，“我的母亲，她并非是失足落水。有人杀了她”，而这人又拥有足够的财势，能叫一切故事按他的意愿登台演绎——镇静剂、镇静剂，谁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安排药的剂量，又不至于叫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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