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瘟疫

-----正文-----

我靠在床边醒来，窗外泛起迷雾般的冷白色。壁灯在幽暗的室内闪烁了两下，电流的呲啦声与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沉滞的空气中。我偏过头，第一次与画家挨得如此近，她炽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我看到她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是惨白的夏日的树荫，被风轻轻煽动着。

画家自从那晚后便一直卧病在床，她的高烧不曾消退，就如她身上不曾熄灭的烈火，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生命。我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画家昏睡的脸庞上游走，她的脸在我的指尖下仿佛一片广袤的原野，丘峦起伏之间我的手指落到她的唇畔——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些梦话。

我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见她说，我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夫人，我没有疯，是他们在骗人，我是个画家，我的画像商品一样等着人出价，孤独的孩子，你为你的痛苦所寻找的出口，你惨淡的人生的意义呢？

人死之前会回顾他的全部人生，即便这人生对他而言再无用处。死亡是永恒的，因此没有人缅怀。过去已然消亡，现在将成为过去，未来就是此时此刻，唯独既定的死亡存在于所有偶然之中。

画家开始清算自己的人生，我以为她将要死去。于是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清晨的薄雾散去，透过窗户我看到伸向海里的一块礁石。过去几天，我常常看到人们从礁石上把尸体抛进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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