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我看见……看见一朵十九岁的鲜花，开出了你的眼睛。

-----正文-----

再度回到草木生，再度看见燕怀，你有些认不出他。这个浮动在白墙上的虚影中的男人浑身狼藉，鬓发散乱，眼镜碎裂，那一双状若花瓣的眼睛圆睁着，横亘在左眼中的三只瞳仁向你凝望而来，如同捏碎一枚丰美的果实般对你压榨出一丝甜蜜的笑意。燕怀平躺在焦黑的荒原正中一张白骨竦峙的床上，数根被削尖的骨刺贯穿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戳刺出一个个漆黑的破洞，每一个黑洞都圆润而深邃，仿佛他左眼中神秘的三个瞳孔，如同一个隐藏的时空的入口，蕴藏了一切不可言说的历史：你看见爱情、死亡、同性恋、菜人、草木生、忠犬病、成住坏空、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存在的不存在的理性的非理性的有解的无解的被暴露的被隐藏的一切的一切，都与鲜红的血液与粉红的碎肉一同涌流而出，汩汩血液与碎肉浸湿了那些字句、语汇，于是一切的文明都变得血肉模糊，陌生得像另外一个人间。你看着眼前那一具赤裸的男体，他高大而精壮，具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古典气质，因失血过多而浑身煞白，那煞白反倒使他的身体如一尊大理石雕塑，流丽、完美而坦荡，成为肃穆与庄重的代言。你看见另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皮肤白如死尸，手持一圈圈暗红色的绳索，踏着土地上一道道如笑口般的裂痕，从镜头背后走向燕怀，血色的天光辉映着他满头浓厚的黑发，黑发在他的身后倾泻而下，如同一道粼光闪闪的河流，近乎将他瘦削的身形尽数隐藏。你从燕怀的左眼中看见袁春生的倒影，像一束瘦长的白色火光，燃烧着不尽的哀怜与爱意，辉煌地摇曳在燕怀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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