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文-----

讲台上的老教授讲授力的作用，演示文稿上晃荡的小球就像书桌上学生晃荡的笔，学生左边耳朵听着老人含糊的声音，脑海计算这学期的绩点和综测分，他连讲了三十分钟，嗓子忽然闭声，这几年总发生这样的事，忽然就说不出声音，忽然就不断咳嗽，忽然嗓子变了个调，怎么也调整不回来。教务处的人给他配了小蜜蜂，但他怎么也用不惯，别在裤腰间，电线总缠绕在手上，有时用力在黑板划一笔，它就被猛得一扯，飞出一道抛物线，麦也总别不好，远了没效果，近了又会爆音，尖锐的声音没能吵醒前排昏昏欲睡的同学，倒是震了他的耳膜，世界失了声，只剩下砰砰的心跳，不知道在讲台上站了多久，放舞台上致命又尴尬的空白时间，在讲台上却无足轻重，他继续讲了下去，一切如常，没人提出异议。

年轻时不是这样的，能连着上两堂大课，只在休息时喝一口水，水是凉的，临上课才在办公室的饮水机里装满，没有泡上茶、枸杞这些护嗓养生的东西。窗外的世界发展真快啊，挥两下笔高楼就建起来了，那些都是物理支撑啊，他埋头在教案里，为教出建设者而心情激动，教学之余研究写超一页纸算式，母亲快六十岁了，总也控制不住脚步的声音，但她学会了不再哗啦一声拿起草稿问这是什么，她不懂牛顿、莱布尼兹、傅立叶，但她会使用纺织机，能靠锐利的眼神和直觉织出黄金分割的图案，用她那双工人的厚实、粗糙的手，养出了能用头脑拆解丝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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