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予霖可能活不了。
他再次昏睡过去时,周广陵没有说任何话,王照安也不做无谓强求,两人心照不宣。
回到盛夏,王照安蔫蔫的,进门以后兀自到浴室放了一浴缸温水,筋骨疲惫地踏了进去。
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泡沫,一会儿又把浮在水面上的白色小山推来推去。
她努力把自己放空,脑子里却满是周广陵。
一块血痂,两条人命。他帮助她报复,胁迫她报复,两具身体同时沾染血污,从此灵魂亲密无间,在孤坟里互为伥鬼。
悔不当初。
招惹他的时候只想得到他的恻隐,没想要他交心,更不知道他的心是下临无地、鬼神莫测的地下溶洞,走近,走进,却走不尽。
更糟糕的是,他看穿了她,或只是深谙人性恶劣之处,所以像个毒贩一般哄着她、诱着她,让她自己体验突破规则生杀予夺的快感。
等她对他的力量上瘾着迷,哪怕她恨他入骨,毒瘾发作起来也只能俯首称臣,永远没办法主动离开。
失去主动,就会很被动。
王照安向后靠去,合上酸痛的眼睛。蒸腾的水汽卷着困意黏住倦怠躯体和紧张精神,她很快做起梦来。
她从某间昏暗狭窄的小房间苏醒。屋子里挤满了人,面容僵硬地排着整齐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硫酸瓶,似乎要一个挨一个地将硫酸倒在她身上。
椅子上传来哐当哐当的轻响,是她身上锁链的声音。她跑不掉,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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