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出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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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别墅。
“少爷,少爷!”陈一鸣压着嗓子敲门,“楼下出事了!”
马阜本就睡得不安稳,听见响声马上从床上跃起,光着膀子开门,“什么事?”
“揪出了个卧底。”
“什么?”马阜睁大眼睛,“谁?”
“徐从州。”
马阜推开陈一鸣,飞速冲向楼下。
一楼大厅里,众人围拢,中心依稀可见一张白净不屈的脸,穿着板正西服,腰背挺得笔直,马阜拨开几人走了进去,还不及发问,坐在沙发上的马晟先发话,“你下来做什么,上去!”
“不。”马阜径直站在徐从州面前,视线不转却问向马晟,“哥,谁派他来的?”
马晟正抽出一支烟点上,面前的徐从州已经冷淡回答了马阜,“众义堂。”
马阜眉峰拢起,面上闪过复杂神色,仍旧盯着徐从州却再次问向马晟,“哥,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马晟吐出一口烟,“小阜,听话,上去。”
“我不。”马阜突然得意笑起来,转身坐向马晟身边,“把他交给我吧。”
徐从州在听到这话之后,浮生几分不屑,“直接杀了我吧。”
“你!”马阜忍不住,起身勒住徐从州衣领。
“小阜!”马晟弹了弹烟灰,似是妥协,“算了,人给你。”说完起身,指点了四人,“你们四个贴身保护少爷。”
“是!”四人齐声回是,马晟拽开了马阜胳膊,略微用力,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别手软。”
马阜挑眉,“放心吧。”
至此,徐从州落入了马阜之手。
马阜是谁,是前任青龙帮老大马英程的二儿子,是现任青龙帮老大马晟的弟弟,是从小在家人保护下远离血腥、恣意妄为的人,是长年身边有人簇拥、习惯众星捧月的人。
只是,自从马英程病逝,护着青龙帮的人不再,马晟马阜兄弟二人很长一段时间过得艰难坎坷,马阜更是被众义堂绑架过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马阜便明白他不能被人护一辈子,也不能永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且,被人禁锢求死不能的滋味他此生不愿再尝!他必须学会和马晟一起管理青龙帮!
“你们就守在这儿,他不会出这道门。”陈一鸣对四个人高马大的小弟们吩咐完,便赶紧蹑手蹑脚关了门。
别墅五楼整个一层都是健身休闲区,马阜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这里。
所以,马阜选择将徐从州关在西侧边角的实验室。
“外面有几排药,你拿一个进来。”陈一鸣想着马阜的话,在这个摆放了各色瓶罐的房间里走动,手下慌张翻着药瓶。
陈一鸣今年18,比马阜小2岁,10岁被带进青龙帮后,就因为年纪相近一直跟着马阜,他同样在保护下长大,没有见识过外界险恶,且本性单纯,第一次做害人的事,心下不免慌张。
“就这个了。”陈一鸣选中一瓶方正的瓶子,敲响了里间的门。
“进来。”
里间是个很小的休息室,除了一张沙发,一面书柜,书桌和凳子,再没其他的东西。
徐从州正坐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手脚皆被绳索束缚,剪裁合体的西服套装起了褶皱,却仍旧板正妥帖,每一粒扣子都稳稳系着。
马阜坐在对面沙发上,手里把玩着M1873左轮枪,这是马英程送他的,这么多年从未拿出来过。
“少爷。”陈一鸣心惊胆战,“药,我拿了。”
马阜头也不抬,“让他喝了。”
“啊?”陈一鸣害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药,万一……算了,现在的少爷跟以前的少爷变化太多,他实在怕得紧,乖乖听话就是了。
“咳咳。”徐从州嘴巴没有束缚,他自知面临的是什么,也未表达任何抗议。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从他来到青龙帮第一天,马阜就很少听到徐从州开口讲话,如果有,也无非是“是,好,明白”这样接收任务的回话。
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原本不该进入马阜视线,可就在两年前最颓废的那段时间,徐从州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哼笑,吐字清晰地对他说了句,“出息。”
这两个字无疑点燃了马阜悲愤情绪,在他控制不住动手打上那张嘴时,徐从州又笑了,“在众义堂那儿你也这么容易恼羞成怒吗。”
马阜被刺激得心口狂跳,心底又愧又恨,更多是对自己无能和恐惧的厌恶,几乎瞬间,他就被徐从州短短几个字击垮了。
对,他被绑架,他被按着头跪在地上,他被一支枪顶着脑袋,他浑身上下颤抖,嘴里发出无意识地“求求你们放了我”这样的话。
甚至,在马晟成功帮他报仇,抓回了当初主谋绑架他的头子时,因为曾经在那个人面前毫无脸面地苟延残喘过,导致马阜连见都不敢见他,更别说动手了结他。
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是因为欺凌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可马阜认为自己不是,他学不来他们的任何一个,他也不指望有人理解他。
可是,徐从州给了他当头棒喝,原来在青龙帮上下人的眼中,他是没出息的。
此后,他开始改变,也开始学会在人群中寻找徐从州的影子,只是每次看到他,他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只要和自己对视,那张脸上就升起几分不屑来。
“小少爷肌肉练得挺好啊,怎么他们绑你时你也挣不开啊?”
“小少爷怎么总待在别墅不出去啊,担心有人绑你吗?”
在徐从州面前,马阜感受到了同样的毫无脸面地苟延残喘,可他竟然不敢当面和徐从州对峙,找徐从州的麻烦,或者对马晟说一句“那个徐从州我看不顺眼,给他弄走。”
过去两年了,马阜终于日渐走出阴影,日渐重拾信心,恰巧徐从州作为众义堂的卧底就这么落入他手,当年对众义堂的恨,对徐从州的恨,一并让他报复回来吧。
“拿的什么药?”
“啊?”陈一鸣手一抖,药水沿着徐从州下巴洒了下来,他慌乱收了盖子,结结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啊。”
少爷哟,您提前也没说拿什么药啊,喂之前也不问是什么药,偏偏让人喝了才问?
马阜的母亲是位天才生物学家,这套房间是他父亲特意为母亲留的,以备她不时做实验之需,同时也饱含了他对她的爱意,两人前后离去后,这里除了马晟便很少有人踏足。
外间摆放的瓶罐也从之前的化学药剂变成了不能见人的禁药,马阜知道偶尔马晟会将药用在该用的人身上。
所以其实,不管陈一鸣拿的哪一个,都可以起到折磨徐从州的效果。
“你出去吧。”
“好。”
陈一鸣瞧了眼仍拿着手枪的马阜,想提醒他注意走火,嘴巴张了张,仍是咽回肚里,还是算了,少爷真的今非昔比,或许,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往恣意无忧的时候了。
狭小的房间陷入沉默,徐从州呛了几口后,终于顺下气,口腔里是药水留下的香橙味,他皱眉抿了抿唇,盯着唯一的一扇窗户一言不发。
马阜张开双腿背靠沙发,冰冷的金属在他手里已经有了温度,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湿意,他暗自撇嘴,将枪放在一边,抖动双腿,“等药效发作了,我就不信你还不说。”
下巴上的药渍开始干涸,很不舒服,徐从州微微叹息,“我最后再说一遍,有本事杀了我。”
“你!”马阜咬牙喘息,他很好奇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冰块做的,脸是冷的,说的话更冷。
马阜不是没试过把手枪顶在徐从州脑门让他交代众义堂的内部信息,徐从州就只有这么一句“有本事杀了我”,他似乎笃定了马阜不敢开枪。
“是。”马阜快被气死,然后,他终于运用了这两年才学会的曲折变通,笑道,“我不会杀你,但你也不会好受。”
话音刚落,马阜便清晰看到徐从州表情微微变了。
“怎么样?发作了吧?”马阜轻快起身,居高临下紧盯他的脸,“不妨告诉你,外面那些药多着呢,而且都没有解药,这次就算你熬住了不说,下次我还能换其他的,懂吗?”
凑近了看,马阜发现徐从州五官十分优越,不管单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是耳朵,都是精致的,或许是过于强强联合,组合在一起便趋于平淡,只有较旁人白上几分的皮肤过分亮眼,每每是马阜能一眼发现他的秘诀。
徐从州咬紧后槽牙,勉力启唇,“这到底是什么药?”
马阜得意极了,“反正是让你不好受的药。”
徐从州仅仅只是皱眉咬牙,马阜就发现自己痛快得不得了,果然,报复是有快感的。
他咧开嘴角,笑看徐从州额头渗出的冷汗,“看来这就受不了了,不错。”
“唔……”一声轻哼,从徐从州脆弱的嘴角溢出,这一声不仅让徐从州羞耻闭目咬唇,也让马阜彻底愣在那里。
心像是让人挠了一下,痒痒的,说不出的悸动。
马阜猛然锤向胸口,或许动作太大,他又光着膀子,拳头和胸膛的撞击发出响亮的声音,徐从州侧头睁开眼睛,那里面仿佛带着雾气,再没了不屑不屈。
“你……”马阜犹如失魂,“你怎么了?”
“你…你给我……”徐从州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下催情药?”
马阜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直愣愣看着徐从州异于平时的脸,“我……我不知道。”
徐从州半张着唇,像是缺水般不断吸气呼气,眉头越锁越紧,额上的汗越出越多。
马阜竟然开始不知所措。
“放开……放开我。”
马阜听到徐从州的呢喃,似乎猛然惊醒,直向后退,结果被沙发绊倒,一只手不偏不倚正覆在枪上,这下倒让他彻底清醒。
“对,这就是我说的不会让你好受的药,你就在这好好受着吧。”语毕,马阜拿起枪快速出门。
“马……阜!”
徐从州切齿又难挨的声音被关闭在后,马阜平复了心跳,推开外层大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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