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洛阳城外的第一场秋风带了凉。
城门有人送别。
“就不送你进去了。”眉色浅淡的男子腰挎一弯纤细的青铜吴钩,嘴角习惯地叼着一根草茎,笑说道。
那种类似“乌衣子弟,风流深艳”的形表,着实叫人过目难忘,引得进出城的人不免多看一眼。
可是子弟身上没了那股子散淡潇洒的意气,也就没了往日的飞扬。
“真的不进去了吗?”桂若彤问道。
“见与不见终将别,替我和老七说一声。还有大哥——”
薄骁垂目,人还笑着,声调里已流出黯淡来:“大哥还不知道回不回。”
三个月来,薄骁和桂若彤顶着暴雨烈日,拉着万鼎和施荥阳的尸体,捧着许添的骨灰,往返于江南江北之间,挨个送兄弟们的遗骨回家乡安葬。
薛庆的尸身被千军万马踩成了烂泥,只找到一件被血浸透的衣裳。
两人找去薛庆家里,听乡邻们说,家里人一月前也搬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两人在一个向阳山坡上用那件衣裳给薛庆立了一个衣冠冢。
因为薛庆说过,小时候家里穷,下雨天房屋漏雨,淋湿被子,就冷得整夜睡不着。他讨厌湿,也讨厌冷。
离开洛阳时是春天,送葬走过一整个夏天。
薄骁生来头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他不像桂若彤,有着那么坚定的复仇决心;也不像韩荦钧那样,总爱把匡扶大义的责任扛上身,好像天底下有人受苦难都是他的过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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