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枫疼得哇哇叫。
余溪把这对母子两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也就是在程枫的身上,她才能感受到黄连弟流露出一点温和的气息。
而且黄连弟和程毅刚才大吵一架,阵仗有点大,可还没到晚饭的时间,两人立马又重归于好,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喊着上桌吃饭,好像大家都把她给忘记了,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余溪看着他们一家子亲密的样子,撑起下巴叹了一声,脑海里不禁想起余老头的冷脸和余田温柔的表情。
这要是在余家,哪怕她跟余老头吵个天翻地覆,余田都会记得给她留点晚饭。
这会子,余溪突然有点想余家了。
“余溪,余溪,快点出来吃饭了。”
老太太在门外喊了两声。
余溪一想到黄连弟的脸,胃口全无。她回到床上躺下,“奶奶,你们吃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吃不下。”
“身子不舒服?你这是怎么了?我让你程毅叔叔替你瞧瞧?”
“奶奶,没事,我躺会儿睡一觉就好。”
“睡一觉怎么能好呢?”老太太推门而入,借着微弱的光亮走进来,“好孩子,起来吃饭了。”
“奶奶,我不饿。”
程老太太看着无精打采的余溪,坐到床边笑道:“方才被你婶婶说了,吃不下饭吧?”
余溪知道称病这个理由瞒不过老太太,索性就不装了:“奶奶,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着呢?走,她不高兴是她的,咱们吃咱们的饭。万事有奶奶在,不管怎样,都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要是不出去,奶奶我可不高兴了?”
老太太严厉警告。
余溪也不好意思叫老人家为难,只好跟老太太一起进客厅吃饭。
饭桌上,黄连弟依旧没有给她好脸色看,把好的东西全部放在自个儿跟前,连程毅和老太太也无可奈何。
几个大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唯有程枫这个傻憨憨说话,才不让这顿饭过于冷清。
吃完饭,黄连弟拉着程枫,两人点燃一根竹子串门去。
程毅翻看医术入了迷,一个劲儿埋在房间里。
余溪洗完澡,披着湿哒哒的头发,陪老太太坐在炭火盆旁边烤火,老太太开导起来:“余溪啊,你可有生婶婶的气?”
生黄连弟的气?
余溪仔细想了想,犯不着为别人生气,反正也没吃多少亏。
她摇摇头。
程老太太欣慰了一点,回忆起前尘往事:“你婶婶自小父母双亡,她又是家里的长姐。没嫁给你叔叔之前,她一个人干好几份活,靠着一丁点工钱,把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都拉扯大了。”
什么?
余溪有些惊讶。
“我还从未见过有她这么能干的女人,就连男人也比不上。我们家程毅娶了她,是这个臭小子修来的福分。”
老太太说着说着,觉得有些愧疚:
“你叔叔是个倔脾气,也是个好心肠。他为了行医治病,愣是不顾你婶婶的同意,把挣的钱大都给了那些穷苦人家。你婶婶为这事儿,跟他闹了很长的矛盾。”
余溪静静听着老太太讲话。
“这些年,咱们家对你婶婶亏欠了许多。”老太太和蔼地看向余溪,“她心里委屈,把气撒出来就好。她脾气是冲了些,人不坏。”
余溪转转手里烧红的铁钳,老太太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她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余溪听老太太说话的间隙,又听见外头传来狗叫声,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老太太眼睛亮了起来,“程野回来了。”
余溪看见程野走进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喊了声:“奶奶。”
“可曾用过晚饭了?”
“跟弟兄们吃过了。”程野看着老太太和余溪坐在一起,碳火的光亮把年轻女人的脸照的通红。
他走进来,把手放在碳火上。余溪碰到他的手,冷冰冰的跟冰块一样。
程野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程老太太揉揉腿脚,“睡了睡了,你这么晚没回来,奶奶怕余溪没人说话,便跟她多说了几句。”
说完没多久,老太太便直接回房休息了。
余溪回到房间,头发滴滴答答滴着水,没有吹风筒,只能依靠她自制的毛巾不停擦拭。
她的头发没干,不能躺在床上,只好坐在梳妆台前,时不时看看镜子里的人,时不时又看看静悄悄的院子,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程野洗漱完,擦着湿哒哒的额前碎发进房,看见余溪披着一块毛毯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地缩在椅子上,往日盘起的头发散落在肩头。
她头发又黑又亮,看着很柔顺,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程野走进屋子后,她没个动静,看起来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野径直走到柜子旁,打开拿出一袋东西放到余溪面前。
余溪回过神来,看着他,“这是什么?”
程野靠到床边,“这个月的家用。”
家用?
余溪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钱,应该有十几二十两左右。
这是要上交工资的意思?
还有这等事?
余溪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
“婶婶那里我已经留了一部分,这里的我们自己用,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买什么?
这些天待在程家,吃的用的几乎都是自给自足。
她也用不着化妆和买金银首饰。
余溪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花钱,挺想把钱还给他,让他自己保管。
可看着程野无欲无求的神情,这些钱兴许还比不上让他早点休息来得重要。
不管怎样,他能把钱上交给她,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程野擦拭完头发,把弄湿的帕子随手放在床上,被余溪看见。
“你别把那东西放在床上,那是睡觉的地方。”
余溪冷漠无情的一句话,让原本若无其事的程野脸上多了点不耐烦。
他坐起来,余溪见他不悦的神情,走过去,“给我吧。”
“做什么?”
“我帮你放到那边,只要你别把睡觉以外的东西放在床上。”
“你怎么这么事多?”
“这叫讲卫生,爱干净有错吗?”
程野把湿帕递给余溪,又说一句:“先前在戍边,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几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这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