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持续了好一会,秦素平淡的语声方才再度响了起来:“叔祖母是个细心之人,在掺杂药物送吃食之后,她便仔细观察着先伯父的反应,最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便是那麻黄药效最烈。于是,在第二年——也就是长兄年满四岁的那一年,亦是大伯母怀了长姊的那一年——叔祖母终是加重了药量,抢在先伯父去广陵查账之前,给先伯父送了最后一次吃食,而先伯父则终因心阳暴脱之症,病重而亡。”
“吾心碎矣……”俞氏哀声又起,每一声都像在拷问着这房中诸人的良心。
回答她的,则是一阵越发难堪的寂静。
纵然心中早便明了吴、高二位夫人的阴谋诡计,然,“子不言父过”,座中诸秦氏小辈,又如何敢于责问她们?
只得以沉默回应。
芸芸众人中,也唯有秦素,大逆不道,敢行陈律当诛之事,当众质问、陈清旧事,不留余地、不讲情面。
且,无畏无惧。
秦彦婉抬起头来,剪水双瞳盈盈看向秦素,凝视良久,不曾挪开视线。
那个瞬间,她忽然便觉得,这样的秦素,让她有些羡慕。
于桎梏加身时敢于反抗,于危难时刻决然出手,更有绝大的勇气敢于直面惨淡的过往,打碎华丽的表象,坦陈丑陋的事实。
衰朽而老迈的秦氏,的确需要以如此非常之人,行如此非常之手段,方能破陈出新、迎来生机。
也许今日看来,秦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合规矩、离经叛道的。可是百年之后回头再看,秦素所为,才是真的挽救了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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