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川

-----正文-----

正月初七。

居庸关外。

当远山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时，一连串哒哒牛蹄声响在寂静的官道上，踩碎了地面上的冰雪。蹄声甚急，牛儿嘴角淌着浓浓的白沫子，眼睫上挂着白霜。一望而知，这牛车一定是着急赶过路的。

挥鞭驾车的是一位男子，约莫三十岁。他身材高大，双眼炯炯有神，鼻子高挺，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给人一种坚毅而倔强的感觉。

牛车快行至居庸关下，金大川微微收紧缰绳，牛儿的速度缓了下来。他回头见无人追来，又远眺了一眼灰色的关门楼，便垂下了头。自去年多尔衮入京不久，北直隶就推行了汉人剃发易服。如今城门下的清军士兵梳着金钱鼠尾的小辫子，穿着清兵服，已经是清一色鞑子的装扮了。

驻守城门的守正是个年轻的满人，持着柄长枪，骑着马来回巡视着。他眯起眼，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打量，还时不时指着动作缓慢的稚童和老人大声谩骂催促。冷酷无情的样子，关门内外少不了有汉人吃过他的苦。

金大川坐在车上，表面似是平静，心中却有些忐忑。他悄悄用手摸了摸身下软垫的夹层。那里藏有一柄长刀，不久前才用鲜血开了刃，无比锋利。刚摸到冰凉的刀把儿，他就再一次忍不住想起一天前李员外——李元宝死在自己刀下的场景——恐惧的双眼张得老大，嘴半张着，汩汩鲜血从脖子与肩膀相连的地方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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