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

-----正文-----

“她会游泳，夏天的时候我和她都腻在泳池里，她游得比我好多了，爸爸也这么说。”

“许多溺水的人都是会游泳的。”

“不、这不一样，我去了一趟纽约城，花了点功夫才拿到医生的尸检报告，他们把她切开来了，胃里找到了一点儿镇静剂的残留物，它们令她头脑昏沉、四肢麻木。“

“报纸上说，那是她常用的药物。”我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不妥，拉格尔看了我一眼，语气并不意外，“这么说，你已经读过报道了。”

“抱歉……”我并不想表现得那么粗鲁。

拉格尔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她停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必感到抱歉，弗兰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夏日的暴雨来势汹汹，去时却也迅疾。乌云尚未消退，但雨声已经停了。拉格尔换上女仆晒干的衣物，与我在玄关道别。出于歉意，我希望能够陪他回去，但他坚持独自步行回家，“弗兰克，开心一点儿，别总是皱着眉头，别忘了我才是被雨水打湿的那个。”他俏皮地眨眨眼，冲门廊边的女仆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去，表现得很是礼貌，却让我隐隐的感到不安，感到目睹了某种悄无声息的转变。

这一天的下午，天气一直没有转晴，阴沉的湿气积聚在云层里，高高地俯视着东半岛上的人群。我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里，桌上仍然摆着没有读完的小说，此时却怎样也看不下去。于是我托人替我带来了这半年多当地的报纸，企图从中找出那场悲剧的片缕真相。如今那本贴满了相关剪报的册子仍然安安稳稳地待在我的书柜里，纸页虽已泛黄，内容倒还能依稀看清。前头的几页不过是不同的小报对那场溺亡的转述，口吻或有过分轻佻或是耸人听闻的，但内容都大抵相同——六月的末尾，布凯南夫人被人发现溺亡在了家中的游泳池里，几份报纸都用了同一张插图，一个女人漂浮在水中，头倒向厚密的发丝间，身上的白纱裙在水面上飘散。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去了纽约的公寓里，回到家时才从仆人那儿听来了这消息。随后，警车、侦探、记者，人们拥挤到一处，却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布凯南夫人是失足掉进了水池里，因为看护人没有及时发现，才酿成这场悲剧。布凯南先生解雇了相关的佣人，却没有向法庭提交更进一步的诉讼，布凯南夫人被检查过后又被重新缝合起来的身体被葬在了家族墓地里，此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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