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涣陈视角

-----正文-----

姬涣陈

“最终指令将在后天下达。”

这条消息并不是意味着我从那以后就可以退休——这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个废词儿了。匮乏的资源养不起闲人，如果我还准备活下去，那就是继续永无止境的任务，直到失败带来一个终结。在十八岁以前，我是黑市商人的打手，后来他和当局合作，我也算某种程度上的转正。当然本质还是那样，一回事。那之后我总算不用挨饿了，因为我已经把自己卖掉了，这条命在别人手里，不管怎么转手，也不会回到我这儿。

但或许在后天，我可以为自己做一次决定。

第二天，我看见海娜的正北方向有一片灰色。我起初以为那是被重金属蚀烂的一个湖泊，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海。它寂静无波，像一块黯淡的绸布。那是“云门”曾梦想的，西蒙· 卡冯口中最纯净的一片海。在“云门”的实验室里，我翻阅计划时看到过，漂浮着冰块的紫蓝色海水，液态的玻璃。那当然只是全息投影，但仍美丽得几乎让人停止呼吸。我在城市边缘坐了一个上午，看遥远地面上的滚滚沙尘，那些沟壑和旷野中“海娜”驶过留下的一道疤痕，看不到尽头。风很大，像是急躁地要把我们都逐出这片荒野。

我最终还是再一次走进C区，实实在在而不只是路过。这里几乎毫无变化，只是人都不再是认识的面孔。短短六年，有些人已经苍老得我认不出来，还有些被年轻的面孔取代。一个小老头住在原来算命女人的那间房，我敲开门，他熟练地探出手准备抱过婴儿，但没有。他于是显露出诧异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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