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佛

-----正文-----

绪成四年，我自两广经商回乡。

我确信，我见到了真佛，也就是后来的自知法师。

那年，我经商的成果尤为丰硕。两车的云锦在两广被我办置成两车的苏芳木和乳香，能倒卖一千两银子有余。去往家乡的路上，骡车辚辚，尘土飘飘，好像我未来的新娘就要从这尘雾中走出来，伸出纤纤玉手迎我做她的夫婿。

带着两车的货物，我打算自此安定在家乡。家乡的水土养人，风景宜人老。我将娶一房妻子，生二三个孩子。

未想那年我回去，新娘没有出现，却是我从漫天的尘土中走出，去往我归来的道路。

我没有到过一千五百年前天竺的灵山会，不知释迦摩尼在莲花座上是如何对众僧拈花一笑。不过若是绪成四年我知道这个典故，我也会知道如何去形容初见时他的神情。以更古远不可知过去之名描述过去，我会说——他佛陀一样，对我笑了。

笃笃的木鱼声在我家门口响起。

和尚来化缘了。

是个和尚。

和尚。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若是我耳中没有九天笙箫响起，便是我看见幢幢宝盖，漫天金光。因为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跟着他。

那时他还不是自知法师，他没有名字，没有法号。我随他走过苏杭、应天府、开封、济南。走过树木蓊郁的丛林，也走过舸舰迷津的渡口，九州的黄土上都曾有他的足迹。或在午间繁忙的市口、或在静夜的无人的小巷，不可知地点、不可知时间，他席地趺坐，不做言语。市口无人为他驻足，夜半树上的寒鸦听他静默的讲经。我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过，他的确是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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