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离开了,牢笼却仍然坚不可摧。
-----正文-----
“那高塔里有什么?”
“那塔里有恶鬼!”
“那塔里到处都是死人!”
“那塔里有怪物!”
公子开明翘着腿靠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问:“所以这塔里到底有什么?”
为了赏钱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在这里口干舌燥挖空心思把自己听说过的关于那座高塔的传说谈了个便,结果却没一个人能够拿到这份赏钱。
“算了!”公子开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斜眼就看见不远处耸立在孤崖上的高塔,“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问那座塔好了。”
觉得自己这一招确实不错的公子开明点点头再次认同自己的高见,就大步迈着步子越开人群冲着那座高塔走去了。
至于身后有人劝诫不要靠近那座塔,一旦过了那座塔标志的边界进了羽国那就有进无回了,塔里有怪物是要吃人的,少年人不要找死云云都被公子开明掏掏耳朵扔到脑后去了。
直到真正走近了,公子开明才看到这座塔的原貌。
斑驳破旧的墙壁上面有暗褐色的陈旧血渍,不知立在这里经历了多久的风雨洗礼,公子开明绕着这塔走了一圈才发现这座高塔没有入口,只有在最高处有一扇紧紧闭合着的窗户。
公子开明摸着下巴面色凝重的沉思了半响突然歪头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阿飘说的长发公主?”
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开明后退两步双手举到嘴边仰头喊道:“公主我来救你了,把你的头发放下来吧!”
“······”
“咳······果然没有回应啊!那本公子重新问一个问题吧。”公子开明咳嗽了两声,又背对着高塔走了两步直到踩到一块石头突的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沉下了声音,“请问,这塔里关着什么呢?”
高塔旁边是一处断崖,不像天然形成倒似剧烈爆炸引起的一条天险,有风从中呼啸着穿过发出诡异的声响。
“这塔里关着恐惧。”
一个回答从不远处响起,公子开明转身看去,就见一人背着手站在悬崖旁边,暗红色头发随着衣袍被风吹得飞扬起来,让公子开明担心一不小心这人就被风给吹到悬崖下面去了。
上官鸿信扫了一眼公子开明站的地方开口道:“阁下,你过界了。”
公子开明先是没有马上回答,而后直冲冲的朝着上官鸿信站的地方疾步过去,一边走一边将手伸到怀里掏着什么东西。
待终于走到离上官鸿信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时,东西也终于被他掏了出来,就在上官鸿信准备躲闪之际,公子开明啪的一声将一包东西扔到他怀里。
上官鸿信低头一看,是一包用艳俗的红布包起来的银两。
公子开明心满意足的点头称赞道:“总算听到一个别有新意的回答了!”
上官鸿信拿着那包银子笑了一下倒是没有丢掉而是随手揣到怀里,转身准备离去了。
公子开明哪里能让他这么容易走掉赶紧走了几步凑近他:“小哥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你守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上官鸿信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管身边缠上来的人:“让那些不该进来的人离开。”
“咦?”
公子开明搓着手问:“那你怎么没把我赶出去?”
上官鸿信意味不明的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不该进来的人吗?”
公子开明蹦了两步干笑:“那倒不一定了。”
“嗯。”上官鸿信应了一声,没有反驳,两人一路走下这山脉峭壁,走过一片荒无人烟的漫漫黄沙,而后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池,城门处站着无精打采的守卫。
公子开明一路用尽办法想逗对方开口,可惜对方虽然有问必答却没有说出半句有用的讯息。
“哎,我对这地方可真是人生地不熟啊,鸟仔既然你都拿了我的银子了,那就当我的向导吧。”
上官鸿信顿了一下:“看来你的银子还真是没那么好拿啊。”
公子开明拍拍他的肩:“少年,有觉悟!”
守卫见到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盘问什么,就放他们进了城。
公子开明本以为这被封闭的死城该是到处都死气沉沉的模样才对,哪知进了城才发现这里的居民和外面的也无什么不同,街巷也是热闹非凡,百姓安居乐业。
公子开明感兴趣的问自己身边新拐到的向导:“这倒是奇了,与我所想大相径庭。”
上官鸿信背着手走在街上,对四周热闹景象视而不见,那样格格不入又奇异的和眼前景象融为一体。
“没什么奇怪的,人民最擅长的事不就是认命吗?”
“说得有几分道理,算了,反正也不管我的事。”
停止讨论的两人没走多久,公子开明就开始嚷嚷着累了让上官鸿信推荐一家有品位的客栈休息一晚再继续走。
结果到了客栈,订了房间公子开明掏了半天荷包也没有掏出半分钱一脸讪笑的望着上官鸿信道:“鸟仔,我所有的家当都上交给你了啊。”
“哦。”上官鸿信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而后交了钱定了一间房,“一间上房。”
公子开明几乎是扒着房门挤了进去:“给张椅子睡也是可以的啊!”
不过等上官鸿信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公子开明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上官鸿信睁眼望了一下关紧的房门闭上眼休息:“有趣。”
公子开明坐在大堂听着那群喝醉酒的汉子胡天海地的聊着八卦,感兴趣的凑过去没几分钟就跟那群人混熟了,称兄道弟的磕着瓜子喝着酒问:“这位兄弟,问一句羽国是什么时候成为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的啊?”
本来哄闹的人群因为他这个问题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汉子面色有些警惕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公子开明打着哈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道:“我就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大哥说说让我开开眼啊?”
另外一个醉醺醺的大胡子拍了那汉子一下:“本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兄弟想知道说说就是了。”
被劝得头晕的汉子又喝了几碗酒倒是真的开始讲了起来:“本来以前我们羽国虽然偏远但是也还是和外面有些来玩通商的,不过自从上一任羽国国主雁王逝去后,羽国边境那座塔就开始在夜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而所有企图离开羽国的人都从塔边的那个悬崖摔了下去,也有人想砸了那座塔或者烧了那座塔可惜都有去无回,等死的人多了也就没多少人尝试离开羽国了,羽国也就这么和外面断了联系。想想也是诡异得让人害怕。”
公子开明追问道:“羽国国主是怎么死的?”
汉子停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王宫燃了一场大火,国主在那场火里被活活烧死了。”
“是吗?”
公子开明笑眯眯的喝下一杯酒:“天色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各位有缘再会了。”
公子开明推开房门走进去,里面一片寂静隔绝了外面的嘈杂,烛火已经被熄灭只有从窗外映入的点点星光。
现在他已经能肯定这一切与那位明君雁王有关了,若亲自到羽都王宫去逛几圈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想着公子开明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拿着烛台走到床边低头望着闭眼沉睡的人,而后蹲到床头阴深深的喊对方:“鸟仔你睡了吗?鸟仔啊,鸟仔······”
上官鸿信睁开眼侧头望着蹲在床头炯炯有神望着自己的人,没有半点才被吵醒的模样道:“公子开明你来羽国有什么目的?”
公子开明哭丧着脸:“我也不是自愿来的,主要是打赌打输了被人逼着来羽国找一样东西,不过这不是重点。”
公子开明一手托着下巴眨眨眼:“重点是我到那高塔的第一天准备爬塔结果被塔里的那只怪物打了下来,一时手痒没忍住又跟这怪物打了一个赌。”
上官鸿信这才露出点感兴趣的模样:“哦?”
公子开明咳嗽了两声清了下嗓子道:“七日,七日内我若能猜到高塔的真相我就能平平安安离开羽国,若是我输了舍身喂虎都是轻的,那下场太惨我不想提,不吉利。”
上官鸿信靠着床头坐起来,公子开明为了能盯着他的眼睛仰着头,上官鸿信问道:“为何告诉我这些?”
公子开明语气无比的真诚道:“因为鸟仔你一看就是本地人,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啊!”
上官鸿信又问:“那我又为何要帮你?”
公子开明把蜡台往地上一放,双手合十道:“拜托你了鸟仔,你如果非要报酬的话,我身上啥都没了就只剩我这个人了,勉强给你行了吧?”
上官鸿信觉得自己简直听了一脑袋的废话:“我要你有何用?”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公子开明伸手指指自己,“我用处不是一般的大,小可降妖除魔大可端茶递水,怎么想你都不亏的。”
上官鸿信拉了拉被子顺手灭了蜡台又重新躺下:“哦。”
可怜公子开明继续蹲在床头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脚麻了动不了,只能悄悄地一点点挪到一旁的塌椅上心里暗暗诅咒着自家不良钜子打赌还使诈,抹了泪决定等他找到那面镜子一定要在镜子背面涂上厚厚的胶水孝敬他老人家。
窗外下起了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公子开明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明日还要赶路前往羽都,这凄风冷雨的真是让人心烦啊。
许是当天夜里下了雨第二日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公子开明站在窗口伸了个懒腰,扭头叫上官鸿信起床,两人吵吵闹闹的吃了早餐上路,准确的说是公子开明吵吵闹闹。
公子开明咬着嘴里的肉包子道:“鸟仔你吃相真是矜持,啧啧。”
上官鸿信放下手里的勺子点点头:“和你相比的话,确实。”
结果一场早饭下来谁嘴里都没有占到便宜。
本来从此地赶到羽都也需两日的路程,两人走得急硬是在当天夜里就赶到羽都城门口。
公子开明捶捶自己的腿唉声叹气的抱怨自己是劳累命,上官鸿信安慰的拍拍他肩头:“七日过后就是死鬼命了。”
公子开明捂着胸口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委屈:“你才是死鬼。”
上官鸿信越过他走进城门:“哦。”
这羽都中倒是两极分化得厉害,从刚进门那一片贫民区到如今羽都中心这片入夜后纸醉金迷的贵族区,差异不是一两点的大。
公子开明和上官鸿信坐在一家花楼的雅间里,房中有美丽的少女弹着动人的琴曲,五指拨弄声声悦耳,他们两人坐在靠窗的凉席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摆着果酒吃食。
公子开明一只手搭在窗上看着楼下热闹的景象笑得甚是开心:“真是有趣。”
上官鸿信问道:“你是说哪方面?”
“各方面!”公子开明撑着小方桌凑近上官鸿信,上官鸿信往后挪了一下又停住顺着公子开明指着的方向看去,“你看最左下角那一桌。”
那一桌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举手投足能看出其养尊处优的气质但是过度纵欲让他本来俊美的面容显得颓然,他身上的服饰也并不符合他该有的身份。
有两位嬉笑着的少女攀着他的手臂向他劝酒,喝得烂醉的男人大着舌头说着自己曾经是多么有权有钱,一旁坐着的其他人半是谄媚又暗藏不屑的恭维着他。
一片莺歌燕舞间,透露出的全是腐烂的气息。
“人类真是有趣,”公子开明像是看什么稀奇玩意一样将楼下坐着的一些人挨个指给上官鸿信看,“明明内里烂透了但是披着人皮还能装成人。之前进入羽国我还以为是我失误,看来我果然没想错,这个羽国被人圈着像是坟场一般都快烂透了,满是腐臭味道。”
上官鸿信喝着杯中酒仿佛完全没发现公子开明的话将他自己也包括了进去又或者只是不在意:“以臭为香的人也不算少。”
公子开明就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道:“我闻着鸟仔你身上倒是挺香的,鸟仔你要不要也闻闻我是什么味?”
说着公子开明凑得更近一些半个身体都撑在桌上,上官鸿信伸出手将人推远了几分收回手时顺势捞起一缕公子开明的发丝擦过鼻尖而后放开:“确实有味道。”
公子开明揉揉鼻子缩回去啧了一声眼神又瞟到下面去:“鸟仔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上官鸿信问道:“你很喜欢打赌?”
公子开明义正言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般。”
“赌注?”
“就知道鸟仔你不会扫兴。”公子开明指指楼下还在让少女喂酒的男人,“我们就来赌这位贵人还能不能活过来。至于输赢嘛······我若赢了鸟仔你就给我讲讲你们羽国历史,若是我便告诉你我来羽国的目的如何?”
上官鸿信紧了紧手中杯,弹琴的女子尖叫一声指尖滴落鲜血染红断裂的琴弦。
“好。”
夜更深的时候,楼中喧嚣的人群终于开始散场,偶尔一些老爷被自己的下人扶着上了轿,更多的则是揽着嬉笑的姑娘上了楼。
上官鸿信和公子开明两人逆流而下在人群里下了楼,有喝得烂醉落单的姑娘叹息着今日又没了生意上楼准备回房却迷迷糊糊见到这里还有两个落单的英俊男人,几乎是眼神发光娇嗔着想靠过来,却被脚底的一阵风托着又站直了,没等姑娘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看到两人下楼的背影。
一人行得端正整个人如同一柄长枪一看便知是贵气之人只是周身气息有点冷,另一人却是走得歪歪扭扭的没有个正形侧着头嘴巴就没停还伸手去搭同行人的肩头,姑娘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还想追两步却见嬉笑着的男人好似望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冰凉得她顿时动弹不得冷汗直直从鬓发流了下来酒也立刻醒了,待已看不见那两人身影才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两人一路尾随那个中年男人,方才这人自吹的时候几乎讲完了自己的平生,自然也包括他是三代贵族世家,当年的官职乃是帝师,虽只是教导一些未成年的小皇子和贵族少年们的启蒙但也确实身份尊贵,而今却越发落魄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闲官。
不过从头到尾这位王大人却未提到为何会落到如今地步,只是哀叹着念唱别人听不清楚的诗句狂饮着欢酒。
回到府中后这位王大人也未回房休息而是进了书房,月光照得他面色惨淡,他只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睁眼发着呆。
公子开明和上官鸿信是直接推开正门走进去的,这位王大人不知道将他们误认成了谁,也没有尖叫甚至没有半点慌张抬了下眼道:“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东西不是你们想要的,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公子开明噗嗤笑了一下又觉得这种场合笑场实在不太好咳嗽了一声说道:“帝师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王大人几乎是吓了一跳,他这时才看清两人模样,不管怎么看也与曾经来要挟他的人不同,更何况如今早已无人叫他帝师,被贬的帝师便是品德败坏无以为人师表,就算他再怎么自己曾是帝师那些人也只敢叫他一声王大人。
公子开明走过去几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帝师大人放心,我们是良民,来此只是为了问大人你几个小小的问题。”
上官鸿信仍然站在书桌前,眼神扫了下书桌上摆放着的杂乱书稿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甚至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公子开明本来准备好的话都塞在了咽喉处,望着上官鸿信眼巴巴的眨了眨抱怨道:“鸟仔你也太清闲了一点吧。”
“嗯。”上官鸿信答得半点没有犹豫,“能者多劳,加油。”
败下阵来的公子开明只有苦兮兮的盯着王大人满是委屈道:“帝师大人,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过分。”
王大人:“······啊?”
公子开明也没指望他的回答,面上的表情瞬变,压着王大人的手松开一点随意拿起桌上凌乱的纸张扫了一眼:“那现在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帝师大人究竟是为何被贬呢?”
王大人周身都僵了一下,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滑动着吞咽了几下口水才回道:“与你们无关。”
“错了,错了。”
公子开明夸张的摇摇头提高了声音而后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问道:“那我换一种说法,王大人你当初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
王大人几乎是惊悚的扭过头望着站在他背后犹如恶魔般笑着的公子开明被吓到般说不出来话了,心中却百转千回,不知这陌生人为何知道这些也不知这陌生人究竟是谁。
公子开明已恢复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安慰般拍拍王大人的肩头转回到书桌前:“大人不要急,慢慢说就好。”
王大人整个人软在椅子里颓然的问:“你们想知道这些做什么,这些是不该存在的历史,是只要听到也会让人变成恶鬼的东西。”
公子开明掏掏耳朵:“哦,那更没关系了,恶鬼嘛我见得不少,鸟仔你呢?”
上官鸿信将视线从书上抬起来瞟了两人一眼:“我不信鬼神,不过我也有几分好奇,听听无妨。”
公子开明两手一摊表示看你多虑了对吧,来,讲吧讲吧讲吧。
王大人似乎动摇了片刻,可见那些东西几乎要将他压垮了,他早就想将这些东西倒出来,可是最后他还是捏着拳头摇了下头:“我不能说。”
公子开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来来来,大人我跟你讲,你大胆说就是,就算说了你不会有事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事,甚至我能告诉你一个办法让你再次登上庙堂之高。”
王大人盯着他:“你······你真的可以。”
公子开明点头:“我可以,就算我不可以他也可以。”
顺手就把上官鸿信卖了的公子开明毫无愧疚感。
王大人望着眼前两人,从未见过的面容,虽然作为主导的是面前笑嘻嘻的男人,但直觉的他便忍不住偷偷望向一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男人,那个人坐在烛火旁,应是在屋中最明亮的所在,但他低着头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让他本能的恐惧着。
他看到上官鸿信看过来立刻慌张的躲开视线咬咬牙道:“好,我告诉你们。”
“那是一段被埋没的历史······其实当年雁王曾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妹妹,称号为霓裳公主。”
公子开明眉头跳了一下往上官鸿信看去,上官鸿信伸手轻缓的翻了一页书并不见什么反应。
“那霓裳公主姿容绝世却并非一般女子,她文韬武略更是精通,甚至可以说一般男儿都比之不及。”
公子开明举起手:“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王大人愣了愣才呐呐的说道:“我在皇宫内的书库中找到一张被烧毁一半的残画。”
公子开明撑着下巴不知思索着什么,王大人则是低着头眼神没什么焦距似乎又回忆起当初看到那幅画的场景,于是两人都没发现上官鸿信抬头望了王大人一眼,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涌动。
“当时看到那副残画,残画上有提名霓裳公主,可是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公主存在,好奇之下我便去翻阅羽国秘史,帝师身份也给了我方便。”
王大人停了一下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可是那些历史却让我越看越无法抽身,那位霓裳公主很可能在雁王登基之初便身亡了,甚至很可能便是被雁王所牺牲掉的。”
公子开明太高声音哦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
王大人道:“我翻阅到一场羽国正史上并未记录的战争,霓霞之战。”
三万叛军被诛杀,却未在史书上留下半点记号,而这位霓裳公主也随着这场战争消声灭迹。
“就算我翻遍了所有有蛛丝马迹的书和文本记录也最终没有能知道这场战争究竟是如何赢的。”
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怎么会赢,王大人说得隐晦,但字里行间都在说这场战争是当时的雁王通过牺牲自己小妹做诱饵而取得的胜利。
王大人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我怀疑这位公主没有死,她回来报仇了,现在羽国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复。”
公子开明扬眉:“王大人没有证据可不要自己吓自己啊,毕竟······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王大人反驳着语速又快又急:“不是!肯定是公主回来复仇了,不然雁王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被烧死,当年那场火那么大却只烧掉了雁王的宫殿,甚至只烧死了雁王一个人,这绝对不是意外。雁王是被霓裳公主杀死了,她恨自己的哥哥为了这个国家牺牲掉自己,恨这个国家让她失去了一切!”
上官鸿信不知何时放下的书,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却把本来就有些崩溃的王大人吓得猛的想站起来却被椅子绊了脚连人带椅子一齐摔倒在地上。
公子开明张大嘴,没发现上官鸿信到底是哪里这么吓人。
上官鸿信甚是斯文的等王大人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桌子堪堪站住才开口道:“王大人打算将这段被尘封的历史禀报上去吗?”
按理来说,王大人应该完全不用惧怕他才对,但是此刻却完全被上官鸿信压制住了。
上官鸿信抽出从书页夹层里翻出来的密信当着王大人的面点了火烧掉:“被抹去的历史就证明它不该存在,擅自掀开它的人会有什么结果王大人你要试吗?”
王大人道:“你······你······”
上官鸿信捏着燃烧的信再一次问道:“要试吗?”
王大人已经被吓得无法回答,眼中映着那点火苗仿佛被点燃烧起来的是自己。
公子开明走过去一手捏住上官鸿信的手腕一手将已经烧到上官鸿信手指的信件夺了过来放在自己手心里。
上官鸿信没有拒绝,松开了已经有些许刺痛的手指,公子开明摊着手掌让那封信在他手心里燃烧殆尽成为一堆死灰拿手指捏了捏递到上官鸿信眼前:“看,都没了。”
说完对着空中吹了口气,灰烬随风飘散开去。
上官鸿信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公子开明,我们来是为了赌约,你已经偏题太多了。”
公子开明立马收回耍帅的姿势嘟囔着靠近王大人:“又不是我一个人偏题,好吧王大人来,不要怕,鸟仔就是天生那张臭屁脸,没有在针对你,安心安心。”
并没有安心的王大人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差点喘不过来气:“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你还要干什么。”
公子开明拿过一支笔和一张纸唰唰的写了一阵真诚的递到王大人怀里:“咦,说好的报酬大人你不要了吗?”
王大人低头看了下纸上写的内容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手都在发抖。
纸上的计谋完全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可是若他做得好也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那计谋里将要牺牲的东西却让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他能够牺牲得起的。
上官鸿信没有看公子开明写下的内容但却对其了若指掌,再催促公子开明离开之前他对着面容苦涩的王大人道:“若你能付得起这份代价,就算没有那份密信你也能成为新羽都的英雄。”
公子开明见他开口就已觉得不妙,张牙舞爪的就想扑过来遮住他的嘴,可惜仍然慢了一步让他把话说完了。
两人刚出门,本来还不知神游到何处的王大人忽然站起来跑了两步对着两人的背影道:“你是不是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那声音沙哑得如同六七十岁的老人,叫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只是不断问着同一句话。
可是走远的两人谁也没有回头。
待两人走在没人的巷子里,公子开明郁闷的指责身边人:“鸟仔你太犯规了!”
上官鸿信瞟了一眼公子开明,只差呵呵出来满是嘲讽味道:“今晚你占的便宜够大的了,还不满足。”
公子开明不服气:“那是额外的,关你我之间的赌什么事,我可半点没有耍赖,你倒先言语诱惑对方起来。”
上官鸿信这次连看也不想看他了:“善意的提醒而已。”
就在两人还想争辩的时候,本来今夜真正想要去找王大人的那群人盯着这两个不知从哪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意外全副武装的跳出来拦住他们去路。
开口明显是以为他们两人是王大人的同党想要将他们拿下找出想要得到的东西。
公子开明是尖叫着躲到上官鸿信背后的,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样扯着上官鸿信的袖子:“鸟仔,要靠你保护我了,我是个和平爱好者啊!”
上官鸿信甩了甩没有甩掉他的手,一只手臂被紧紧抱着无法使力,能用的就只剩下一只手。
上官鸿信幻化出三颗断云石悬浮在自己周身,一瞬间那些拦截的人都吸了一口气。
在羽国能同时运化三颗断云石便已是绝顶高手,他们无疑是踢到铁板了,然而就算如此他们也无法退让,几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绕开上官鸿信抓住他身后的公子开明便立刻离开。
最靠近上官鸿信的那个人被断云石贯穿了胸口直接毙命,而在他倒下后另一个人趁着这个间隙立刻冲了过来就要伸手去抓上官鸿信身后的公子开明。
上官鸿信嗯了一声侧过头对着公子开明露出一个可以称为恶劣的笑容就在公子开明反应过来之前侧开了身体同时食指一弹挣开公子开明死抓着他不放的手。
冲过来的人同样没反应过来上官鸿信的意思,但是仍然毫不留情的伸手朝着公子开明脖子处打去。
公子开明叫嚷着没良心站在原地没有躲闪缓缓抬起一只手反捏住来人的脖子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和平爱好者啊。”
话声落,被他捏着的那个人脖颈处发出清脆的响声,头颓然耷了下来,公子开明松开手满脸无辜的望望众人。
等人跑得差不多了了,公子开明才啧了一声道:“鸟仔,深藏不露哟?”
上官鸿信回望他:“你也不遑多让。”
彼此都觉得这么说话挺没意思的,干脆闭了嘴。
他们都知道明日早晨,朝会结束后他们的赌约就会有结果,羽国都快成死国了,这群人该斗还是在斗。
公子开明道:“我觉得我有点吃亏,你是天时地利都站了,而我也就和人和沾了那么一丝丝边,要是输了你好意思吗?”
上官鸿信露出些愉悦的表情:“好意思,就论感觉,倒是有几分愉悦。”
明日若是那位王大人真的按着公子开明写给他的信件这么做,那这个人也就真正成为这巨大的绞肉器中的一员,那自然无法活过来了。公子开明觉得自己基本上已经输定了。
不过他倒是没沮丧多久,当夜回去后蒙着被子直接睡了个好觉,次日醒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才懒洋洋的爬起来跟游魂一样走到上官鸿信房中去,一点不见外的拿起上官鸿信的早餐就往嘴里送。
上官鸿信喝下最后一口粥轻描淡写道:“有毒。”
“噗!”
公子开明直接喷了出来,本来闭着的眼也睁开了抽了抽嘴角:“鸟仔你变得幽默了。”
两人懒洋洋的瘫了一上午,到了午时外面的人开始杂闹起来,听说是朝廷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大军压阵推倒那座高塔,再次尝试开出羽国和外界连接的路线。
公子开明事不关己的评价道:“这位王大人倒是果断。”
上官鸿信毫不给面子的提醒道:“你已输了。”
公子开明一手捂住脸想假装没听到,扭过身体背对着上官鸿信。
上官鸿信阴森森的从背后靠近他耳侧:“如何,要言而不信吗?”
公子开明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发现上官鸿信真的不是一般的性格恶劣。
“你确定要听啊,其实你不听比较好。”公子开明尽量让自己语气更加真诚。
上官鸿信毫不吃他这一套:“你再拖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公子开明只好苦逼兮兮的开口道:“我受人之托来羽国寻一面镜子,绿色的铜镜,鸟仔你可曾看见过。”
上官鸿信没有回答公子开明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那个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开明的错觉,上官鸿信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与往日不同,却又让他觉得熟悉。
公子开明又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死了。”
上官鸿信闭上眼半响才轻轻的点了下头:“嗯。”
本来不该觉得有任何感觉的公子开明望着上官鸿信那张仍然完全没有表情脸却感到莫大的悲哀和绝望。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一片一片的碎掉了,如同最完美的容器被有人狠狠敲碎,碎片四分五裂还沾着新鲜的血肉。
公子开明是拿着锤子的人,他本来不该觉得意外,可是当他亲眼看见这一幕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口干舌燥,双眼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挪开,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件事并且在自己心底冷静得几乎冷血的提醒自己:这个人正在死亡。
那些绝望如同深渊吸引着他所有的视线。
世上的喜悦,欢愉和正面的情绪都让他觉得欣赏但是却只是欣赏,而此刻上官鸿信却如同深渊深深的吸引着他,上官鸿信越是坠落越是让他身不由己的将所有注意放在他身上。
那种因为对生命的畏惧而无能为力被对方的死亡所吸引的感觉第一次让公子开明感受到了恐惧。
公子开明放在桌下的手在颤抖,而上官鸿信闭着双眼在呼吸。
公子开明走到上官鸿信面前,上官鸿信垂着头仍然闭着眼,公子开明伸手附上他的侧脸停顿了一会,见他未躲开微微低下头眼里全是着迷的望着他:“我可以带你离开羽国。”
上官鸿信没有回话,公子开明冰冷的掌心贴着他的肌肤让他一时什么都不想想。
“我的家乡肯定很适合你,你要跟我去见见吗?”
公子开明低下声音如同恶鬼引诱人坠落一般开口,手指缓缓在上官鸿信耳垂处磨蹭着。
上官鸿信没有回答,却睁开了眼开口问道:“你也认为高塔中是那位霓裳公主?”
公子开明看着上官鸿信的眼睛似乎醒了过来,他在心底默默的说了一句:啊,太可惜了。
确实太可惜了。
而后开口回答上官鸿信的问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并且之后也不会再发生。
“是有很大的可能,被自己的亲人牺牲,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成为了一个不曾存在的人,那选择报复似乎无可厚非。”
上官鸿信反问道:“是吗?”
公子开明装傻一样:“是啊,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公主真的是会这么做的人吗?”
上官鸿信站起身推开窗,窗外是杂闹的人群:“你觉得呢?”
公子开明正色道:“没有证据武断猜测那是自以为聪明的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上官鸿信嗤笑了一下:“答非所问。”
羽国的军队正在集结,估计今夜就可上路,大军压阵直指边境,正在陪着将军检阅军队的王大人将仍在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见到了不该存在的亡灵,本来认定的一切都开始崩塌,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而公子开明和上官鸿信在天黑后直接来到了雁王的宫殿之中。
这座宫殿是在被烧得只剩下灰烬的废墟上重新建造起来的,可是就算已经恢复了宫殿的金碧辉煌,仍然没有人敢靠近这座不祥的宫殿,整座宫殿成了一座空城。
到了深夜,除了零星巡逻的守卫再无人烟。
公子开明拿着一张听王大人口述自己亲笔手绘的地图在宫内走着:“这位王大人所说的藏着那副残画的地点到底在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上官鸿信事不关己的在宫殿中散着步,连余光都没有给公子开明一下,等公子开明终于找到与地图相似的地方时,几乎是蹦着跳过去的,一边嫌弃王大人藏东西的地方老套一边搬开面前这座假山中间的一块石头从中取出一个竹筒。
不出所料竹筒中便是那位霓裳公主的画像了。
公子开明挥着手中的竹筒像上官鸿信开口:“鸟仔,你要是给我讲讲羽国的历史我就把这画给你,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吧。”
上官鸿信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什么都一样只是除了身边多了一个聒噪的人。
“已经知道的历史,有再听一遍的必要吗?”
“此言差矣!”公子开明倒退着走路盯着上官鸿信摇晃着脑袋,“听已经死去的亡灵自己讲自己的历史,那是一种乐趣,是一种享受。”
上官鸿信停下脚步,并未露出什么诧异的神情,毕竟若是公子开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上官鸿信开口道:“你说你是来替人找一面铜镜,但是你真正要找的是师尊留在羽国的弟子,也就是我。”
看着对面表情稍微严肃了几分的公子开明,上官鸿信反倒笑了出来语气中故意带上了两分亲密开口道:“对吗,师叔?”
确实,虽然公子开明是来找那面镜子,但是最重要的则是找到那名被放弃的失败品,看这个失败品是否还活着。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一个被钜子交出来的怪物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可惜钜子直到死去也未说明他留在羽国的弟子究竟是谁,公子开明用了许久才将近能够肯定这名怪物是被隐藏在羽国历史中的一人,最有可能的便是雁王和霓裳公主。
公子开明完全是本能感觉到危险的哆嗦了一下,而后本着输人不能输气势的原则回道:“既然大家身份都说开了,那么好师侄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毕竟你的师尊瞒得太死,到他死我都不知道他留在羽国的徒弟到底是谁,简直是千山万水的在找你啊!”
上官鸿信闲庭散步般越过他走在水池边,月色将他们两人的倒影映在水面上歪歪扭扭的撞在一起:“你想知道什么?”
公子开明明白上官鸿信这是给自己提问的机会,但是他不知道提问的机会究竟有几次,也许三次也许只有一次。
公子开明问道:“那三万人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倒是使我意外了一下。”上官鸿信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声调缓慢到如同在唱歌一般,“那三万人被引入天坑之中,活活饿死。”
公子开明停住脚步面容随着上官鸿信说出的内容扭曲了一下,胸口起伏变得剧烈了几分顿了好久才评价道:“好手段,连魔都无法承受的好手段。”
上官鸿信没有争辩什么,例如当时的他只是一名不能出师的弟子,那时的他根本无力阻止或者其他更多的借口。
公子开明提出第二问:“那雁王是怎么死的?”
上官鸿信没有像回答第一问那么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开口道:“这倒是与历史记载并无什么不同,雁王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公子开明再问:“那些百姓口中高塔里发出的奇怪声音是什么?”
上官鸿信看了他一眼,没等上官鸿信开口,公子开明便异常嘚瑟的跳了起来:“你以为我会直接问你是不是就是高塔里的怪物吗?NO!NO!NO!我公子开明怎么会这么肤浅!”
上官鸿信看多了公子开明的作秀,现在倒是适应了,不动如山的等公子开明演完才回答道:“那是诵经的声音,现在可以将你手中的画像给我了。”
公子开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将画像交给上官鸿信,又亲眼看着上官鸿信将画像连带着竹筒一起毁得渣都不剩下。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突然问了一句:“上官鸿信,你的手不疼吗?”
那指尖上还有昨晚被火灼伤的痕迹,上官鸿信放下手,袖子自然垂下挡住了公子开明的视线。
就在公子开明认为上官鸿信肯定又懒得理自己的时候,上官鸿信开口道:“不疼。”
“哦······哦,是吗?哈哈······”公子开明揉了揉僵硬的嘴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不再开口了。
难得的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并持续了许久。
这座宫殿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探寻的地方了,公子开明拖着上官鸿信回到客栈里。
“大军已经出发了一夜,我们明日早晨出发来得及比他们早到高塔几个时辰。”
公子开明打着哈欠说完这段话就又瘫回了床上。
七日之期快到了,而一切也将划上终结。
这一晚如同公子开明才来到羽国那一晚同样下起了细雨,雨滴落在房檐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上官鸿信坐在房中低声念诵着他念诵了许多年的经文。
第二日一早,
公子开明和上官鸿信又上路了。
两人什么负担都没有果然比大军更早抵达边境。
两人站在山峰下看着仍然坚耸的高塔,大军比他们慢了半日的脚程,时间足够公子开明结束自己和高塔中的恶鬼之间的赌约。
公子开明仍然没有问上官鸿信究竟是不是高塔中的恶鬼,而上
官鸿信也没有开口解释任何事情。
此时正是黄昏,天色诡异的被染成淡淡的血红色。
公子开明抬头看着高塔上的那扇窗问一旁的上官鸿信:“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安全的上去呢?”
上官鸿信答道:“你可以飞上去。”
公子开明一脸那怎么可能的表情拒绝道:“拜托,鸟仔我又不是真的鸟怎么可能会飞,而且我可不想再一次被打下来。”
说完公子开明后退几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公主!我来救你了,让我们上去吧!公主啊!”
上官鸿信手指抽搐了一下没有动手,公子开明停下叫嚷,叹息了一声:“这位公主太高冷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换一种方法上塔了。”
公子开明反手一扬,手中出现一根黑色长棍泛着金色光芒。
他长喝一声挥起直接一棍砸在了塔脚处,墙体应声出现一个破洞,内中一片漆黑,塔外昏红的光线只能照射到破碎的墙体边角。
公子开明转头叫上官鸿信:“鸟仔走吧陪我进塔。”
上官鸿信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意有所指问道:“你确定吗?”
公子开明露出一个灿烂到闪眼的表情道:“当然。”
“好。”上官鸿信跟上公子开明的脚步与他并肩。
公子开明掏出一支蜡烛点燃用手护着首先走了进去,上官鸿信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待进入塔中,公子开明才发现这塔根本没有上到塔顶的楼梯,一抬头塔的六面墙壁上全部雕刻着诸天十佛,在微弱的烛光照应下显得更加诡异非常。
公子开明站在塔中间转了一圈,抬头看向顶端,可是烛光太暗,更上面的地方仍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也不知是仍然中通的还是有暗藏在顶端的房间。
有些头痛的公子开明挠了挠头放弃般的问上官鸿信:“鸟仔,这要怎么上去啊?”
上官鸿信回道:“你不用上去,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公子开明装模作样皱着眉:“可是该找的东西我还没拿到手啊。”
“这一次你又输了。”
“哈,那可未必。”
公子开明对着四周的佛像拜了几拜嘴里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后索性一撩裙摆盘腿坐在了地上,甚至连声音都沉稳了下来带着点普度众生的模样对着仍然站着的上官鸿信道:“施主有何谜障,我皆愿倾听。”
在上官鸿信脚边有一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垫子,上官鸿信动作端正的跪坐到上面同样举起一手放在胸前对着公子开明行了一礼:“大师何名?”
“法号玄奘,施主何名?”
上官鸿信放下手开口,声音已变换成公子开明曾经在塔外听到过的声音:“众人唤我雁王。”
公子开明垂眸:“我仍愿倾听。”
上官鸿信伸手挥开挡在眼前的前发,那根蜡烛被公子开明放在他们两中间正滴落着蜡油:“上官鸿信变为雁王是在遇到默苍离那一年,而霓霞之战死去的不止霓裳公主还有一半的雁王。”
这是一个再俗套不过的故事却又如此与众不同,俗套在发生的一切仍然是一场王子复仇记,与众不同的则是王子最终变为了怪物。
遇见默苍离的上官鸿信无可避免的成为了雁王,但他心中仍然有许多在意的东西,他的国家他的师尊他的小妹,直到那场最残忍的战争,默苍离的离去和那个本来最不该死亡的少女的死去带走了雁王一半的灵魂,一直到三年后一天又有一场大火烧毁了雁王剩下的一半灵魂。于是雁王彻彻底底死去了,留下了一个被困在羽国困在高塔中的怪物苦苦徘徊了六年。
将羽国变成自己的墓地,让整个羽国如同自己一样慢慢腐烂掉。
公子开明在花楼中与上官鸿信打赌之时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赢,整个国家都腐烂了,那个所谓知道虚伪的真相的王大人又如何能活过来,被怪物盯上的人只会彻底腐烂掉。
但是他要的东西从来不是那一场输赢,在上官鸿信答应他这个赌约的时候他就赢了一半。
不止上官鸿信想要知道那个人让公子开明来羽国做什么,公子开明也想要上官鸿信知道那个人让自己来的目的,以及那个人的死讯。
在那一天,这个杀不死的怪物被一句话杀死了。
公子开明本来应该高兴自己目的达成,可是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蛊惑了他,让他在那一瞬间想要拉住这个不断往深渊掉落的怪物。
而上官鸿信挥开了他的手。
他们两都知道,再也没有下一次。
公子开明双手合一仍然道:“我愿倾听。”
上官鸿信看着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似乎发了一会呆开口道:“我已无话可说,大师你过执了。”
公子开明道:“昨日你非未来你,未来你非现在你,你以执着心见我便见执着我,你若放下便能见我佛真身。”
上官鸿信伸手从火苗上划过道:“我心无一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未见佛已观世间魔。”
公子开明放下手声音有些飘忽:“一念既佛一念既魔,你已成魔离佛便只有一步之遥,跨过得见众生。”
雁王道:“众生皆苦我不愿见,众生皆愚我不愿听,众生皆魔我不愿救。”
公子开明手抖了一下望着上官鸿信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他本不该有的情绪,他等了很久仍然等不来上官鸿信口中的一句话,直到他已听到十里之外有战马的马蹄声才缓缓的抬起手双手合十对着上官鸿信行了一礼难得有些颤抖的开口道:“阿弥······陀佛。”
蜡烛已燃到了头,火苗飘忽着闪动了几下后彻底熄灭了。
上官鸿信举手回礼也垂下头:“阿弥陀佛。”
公子开明再睁眼,似乎又变回了最开始的公子开明,他有些郁闷的盯着上官鸿信很是挫败的模样。
上官鸿信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你输了。”
公子开明恶狠狠的抓住上官鸿信的衣袖将人往自己这里拽了一下,烛火已经熄灭但是两人的眼睛也已适应了黑暗,此时离得近了就能看见对方的面容:“可是我也赢了。”
公子开明道:“这塔里确实是关着霓裳公主对吧。”
上官鸿信在黑暗中浅浅的呼吸着没有出声。
早已死去的霓裳公主抛却了一切无爱无恨与世间所有再无瓜葛,而无法抛弃所有的雁王则背负起了霓裳公主没有的一切。
雁王在那场战后将自己心中的那个霓裳公主关到这座高塔之中努力成为羽国的雁王,而等雁王终于也被这个国家抛弃后,他毁掉了一切让自己丧生火海之中,却仍然被高塔中的霓裳公主囚困着。
整个羽国就是雁王的牢房。
公子开明和高塔内的恶鬼打了一个赌,公子开明若能在七日里发现高塔的真相那他就能平安无事的离开羽国,但是若公子开明输了那他就要将高塔里的怪物放出来。
现在时间还未到,公子开明解开了谜底,可是他也已经放出了塔中的恶鬼。
塔里的诵经声已经不会再响起,已经再一次死亡的的雁王终于不用再霓裳公主所困,而解开谜题的公子开明也能够离开了。
羽国军队已经越来越近,上官鸿信已经起身了。
公子开明坐在原地,上官鸿信问他:“你最好停止思考,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
公子开明赌气般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在想将你重新关回去,你奈我何?”
上官鸿信摊出一只手,断云石飞出:“你知道你没有那个能力,但我不介意你试试。”
死过两次的怪物,世间不容的存在。
公子开明突然有些后悔了,若是他未让这个怪物再一次死去也许他还有六分胜算,可是现在有没有三分他都怀疑。
他被雁王的第二次死亡迷晕了眼,那场他亲眼见到了对方死亡的过程迷惑了他,而他不知道这会让自己彻底陷进去。
计划之外的意外,公子开明讨厌意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雁王将要离开了,恶鬼再现世间,并且再无人能够阻挡。
公子开明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他突然前冲了一步双手拽着雁王的领子凑近他,几乎鼻尖对着对方鼻尖道:“我会把你抓回来,并且亲自困住你的!”
雁王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我会期待。”
“很好!”
公子开明双手用力将上官鸿信推开,上官鸿信借力出了高塔,塔外日头已经落下,但是山脚处却的火把却把天再次映红。
王大人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抬头看见一抹熟悉的暗红色身影,不等他勒紧马缰冷汗滴落,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
随即那座在羽国人眼中如同地狱存在的高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坍塌了。
公子开明站在高塔中央,一只手高举,从塔顶旋转着掉落下一面墨绿色的铜镜被他一手捏在了手中。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找到了办法,既然无法再将恶鬼禁锢起来,那就同恶鬼一起掉落深渊之中吧。
崩塌的高塔无法禁锢这只不容于世的恶鬼,那他就以己身化作牢笼将这只恶鬼再次束缚。
这可比舍身饲虎还要凄惨,当日的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如今倒成了现实。
公子开明近乎自言自语道:“钜子,这次我可是亏大了。”
而后他抬头高喊一声:“云啊!”
天际涌动,他腾空而起站在木鸢之上朝着众人未知的方向驶去。
坐在木鸢上的公子开明磨蹭着手中的铜镜,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直到此刻也是同样,只是在此刻他也会想若是当初定下的计划并不是让那个怪物再次死去会如何。
公子开明知道自己没有后悔,他只是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太可惜了。
而山下的大军亲眼目睹了高塔的崩塌却仍然不敢轻易靠近,在山峰上的高塔崩塌了,可是他们每个人心中却仍然存在着那座高塔。
过了许久,王大人才下令,将士们将那座高塔的每一块砖头,每一块佛像的碎片通通砸成粉末而后扔到悬崖下去。
最开始没人敢动手,直到王大人和那位带头的将军再次提高了奖赏,才陆陆续续有将士开始动手。
囚犯离开了,牢笼却仍然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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