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重叠,绿意明灭。穿过那条长长的隧道,便是黔城。”
陈满记得自己曾经在高中的某篇作文里这样写道。而今大巴车颠簸,穿过山丘,她只是感到非常疲惫,没有多看一眼窗外的闲心。
回到旧家,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地点。厕所的瓷砖已经泛黄,有千千万万道蛛丝般的裂痕。她站在那个尸水沁出的人形前,听警方说,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趴伏在瓷砖上,一手攥着洗得发白的、打成绳结的两条秋裤。直到死去多日后,他才被邻居发现。
秋裤干嘛要打结呢?她再清楚不过。她已经先他一步实践过同样的步骤。他要去上吊,却滑倒在地板上,因为脑出血过多死亡。他失败但也成功了。事情就是这幺戏剧性。
她不打算将这个小小的细节说出口。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虽说男人有过多次死亡的预告时刻,但到头来,三个人都是头一回操办葬礼。他与KK忙着与公安交接,去停尸间认领他的尸体。她在旧家里收拾他的遗物,并且通知其他家属。
他用的是老旧的千元智能机,字像豆腐块那幺大,联系人列表几乎空空如也:“儿子”、“麻将馆老板”、“医院的电话”……可以想象,他步入暮年的人生就是由这几个点构成。双亲和其他亲人早就去世,现在他只有一个亲妹妹在黔城。早年两人因为遗产争夺撕破脸皮,几乎不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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