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正文-----

我喜欢参加葬礼。

富人被埋在墓园里，许多人来吊唁。我会像偶尔路过的人一样，停下来，越过他们的肩膀注视那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白色石碑。等夜幕降临，人们散去，这片巨大的、沉默的墓园才显露出它生命的迹象。墓碑林立，翻越月光下平缓的丘陵。唱歌的鸟儿落到花枝上，歌声喑哑却饱含深情，即是对生命的告白，也是对生命的告别。白玫瑰上洒满热血，等清晨太阳升起才逐渐褪去颜色。

穷人体面一些的就躺在自己床上等死，最不济的曝尸在外。街上的野狗会分尸这些腐败的躯体，以免这些死者最后臭气熏天；卧室内没点灯，死者的家人守在床前。白鸽从广场上飞起，绕着钟楼转圈，它们洁白明亮的羽翼将阳光反射进屋子。卧室里一会明一会暗，白鸽飞翔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好似走马灯的闪现。

背后猛地传来敲门声，我眼前的一切顿然消散。一打开门，卖绢花的女孩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神情木然，没有说话。

进来吧，我对她说。

她抬起脚，鞋底掉了一半，冻得发紫的赤脚露了出来。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我将脚上的皮靴脱下来放到她脚边，对她说，换上我的鞋吧。

我拎着她的鞋子，仿佛拎住了一只疯狗的脖颈，这只发狂的狗正在我手中不停吠叫，啪嗒啪嗒张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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