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正文-----

小镇是灰白色的，泥泞又潮湿。乌鸦落在覆雪的屋顶上，呱呱大叫。风雪潜入街上的每一个角落，在石墙顶上，在窗台上，在路牙子上，在玻璃橱窗里，在行人的冬帽底下。我把车停在商店对面，两只手交叉着揣到胳肢窝下，呼哧着冷白的空气，穿过马路。玻璃橱窗倒映着寂静萧索的冬景，黑色的脚印消失在玻璃门边。

一个女人推开叮咚响的玻璃门，她橘红色的大衣摆上被雪水沾湿了。玻璃门合上，上面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街对面看着我，我站在如镜子般的玻璃门前，也看着他。忽然，一个兜售纸绢花的小女孩毫无预兆地闯入这透明的画框中，她编织的网兜里塞满盛夏灿烂的花儿，在她瘦削单薄的肩头绽放。

突如其来的生机打破了深冬的黯淡，我慌忙推门进去，回头看到男人大手一挥，那些脆弱的花儿猛然摇动起来，从女孩的肩头掉落下去。我转回头，放慢脚步继续往里走，怀中的手枪贴着胸口微微发烫。

马上，身后传来玻璃门叮哐的响声，而后是厚底靴的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了，越来越近了，在背后了。

他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嘿，我认得外面那辆车。

我转过脸，沉默地看着他，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对我如此反应的不满。

他的穿着十分有派头，金丝滚边的衣领露在外面被风吹旧了，却依然闪烁着润泽的光华。但他的脸色蜡黄，长发油腻腻地搭在头上，眼底下还有两道紫黑的印子，透露出他身体和精神的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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