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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城北的史记钱庄,我给他留了五百两黄金。我死后,你帮我交给他。”临走了孙哲平向叶修拜上一拜。
“你自己去说,又不是我留给他的那黄金烂了都与我无关。”叶修嘴上说着,还是差人给张佳乐送去点自己的俸银。张佳乐现在在于锋府上,自然是断不了吃喝,可毕竟是受限于人,自己手里那点钱总是好的。
张佳乐倒也没推辞,只是他现在也没有花钱的地方都先攒了起来。邹远之前进步很快,张佳乐也不吝赐教。
“拿着。”张佳乐把一本乐谱交给邹远:“这谱子上我把指法标的详细,你拿去练练,肯定大有裨益。”
邹远接过乐谱翻了翻,习乐之人怎会看不出这本乐谱的价值,只不过邹远觉得自己目前的水平看这样的乐谱还有些困难:“师傅,现在给我会不会太早了,我还有些看不懂。”
“过段时间就能看懂了,年轻真好,有大把精力去学习。”张佳乐似乎话中有话,但是邹远不太明白。张佳乐又指点了邹远困惑许久的地方,邹远抱着乐谱乐呵呵的回去练琴了。
邹远走之后,张佳乐从一个木匣子掏出一把琴,做工不是很好,也走了调了。张佳乐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把琴调的能入耳,即使是张佳乐,许久不练琴手放在琴上也显得有些生疏。
“师傅要是知道他最得意的弟子弹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你手心。”
是叶修,张佳乐寻了个凳子给叶修坐:“最近不忙吗,怎么有空来寻我了。”
叶修坐在张佳乐面前,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没有,当然忙。只是有事来找于峰顺道来看看你,这琴不行,我回头把我的琴送给你。”
“不用了,我也不怎么弹,邹远学的好,若是他有什么不会的你也指教他一二。”
“自己的徒弟自己操心,我也没那功夫。最近别出府,外边来了群流寇乱的很。”叶修帮张佳乐调试几个音,听起来倒是比之前好一点:“我看你没事就行,我先走了,最近忙的很。”
“欸!先别走,帮我做件衣裳?”张佳乐叫住叶修,把要求尺寸都写在一张纸上塞到叶修手里。
“你没衣裳了?这款式早就不流行了,你怎么想起来做衣裳了?”叶修看了看也没拒绝,把纸塞到袖子里准备走了。临到门口还顿了一下,故意说了一声:“我走了哦!”
“走吧,难不成要我跪送丞相大人走吗?”
“咳,衣服后天就给你送来,这几天天气凉了,你是该加衣服了。”
叶修摸了摸鼻子,扭头就走,张佳乐这回怎么不问孙哲平的情况了。张佳乐的小动作叶修也是一清二楚,前一段还找了韩文清去为孙哲平说情。韩文清怎么会不救孙哲平呢?折子上了好几道了,可上头要谁死,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最近这几天张佳乐安静的很,老老实实呆在于峰府里没出来,刚才也没问自己。皇上的赐死孙哲平的诏书已经下了,若是张佳乐不出门,晚些知道也好。
哪有那么多话本里的故事,这就是现世。
叶修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于峰,照顾好张佳乐。于峰虽然说是借了东风踩着老臣上位的人,可是人不算坏,把张佳乐暂时安排到这叶修也放心。等这件事情过去时间长了,再把张佳乐接出来另作打算也不迟。
过了两天,张佳乐便收到叶修送来的衣服,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师傅,我想听听你弹琴,你在府里教了我这么长时间,还没听过您完整的谈过曲子呢!”
“想听什么啊?”张佳乐把前几天调的琴拿出来,虽然前几天刚摸琴的时候手生,但是这么多年积累下的经验倒是让张佳乐很快找回了手感。
“您弹什么我听什么。”邹远乖巧的搬着凳子坐在张佳乐对面。
张佳乐弹的曲调邹远从来没听过,乐曲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好听是好听但是邹远没听明白。自己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那于峰怎么听明白自己的,明明他也是大老粗。
不过邹远看着张佳乐最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花匠在花园里又移了些新花,明天若是有空,师傅陪我去赏花吧。”
“不了,明天上午我有点事情,明天先不上课了。刚才的曲子听懂了吗?”
邹远实诚的摇摇头。
“能找到一个听懂你的人,不容易。有时候他听懂了不是因为你弹的多好,也不是因为他多懂音乐,只是他特别了解你。今天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邹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行了礼回去了。
张佳乐叹了口气,换上新衣服出府去了。
叶修和韩文清站在城楼上,月色微凉,城墙下跪着孙哲平,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孙哲平行刑的日子,叶修和韩文清来送送老朋友。
“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我了。”
“少说丧气话。”韩文清不乐意听叶修说这些,站的笔直看着跪在城楼下的孙哲平,远处走来一个人:“谁来了?”
一直低着头的孙哲平,缓缓抬起头,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在酒席上,看见了震惊四座的琴师,那个翩翩少年郎。只是张佳乐的鬓角有了白发,自己也从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了死囚。
“站住!”在旁边看押孙哲平的士兵拦住了张佳乐。
“你不是说张佳乐不会来吗?”看清楚来人之后韩文清瞪了一眼叶修,记得叶修之前保证过张佳乐不知道这事。
“张佳乐又不是傻子,我要瞒他,瞒得住吗?”叶修喊了身边的小兵让拦着张佳乐的人放行。
张佳乐抱着琴一步步走到孙哲平面前,孙哲平道:“开心吗?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是啊,看你孤苦伶仃一个人跪在这没人来送你,我开心的不行,孙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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