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碗凉的静一静，咱们回家找干娘。这顿我请你，下顿你还我。”

-----正文-----

海利银行对面的街角，张海盐和张海虾并肩靠墙坐。

南洋档案馆在南洋海事衙门东边，南洋海事衙门在南洋档案馆西边，二者同在公共租界。千真万确。外部细节上海利银行和南洋档案馆保留着一些相似之处，西边仍是南洋海事衙门，东边唯独没了南洋档案馆。

“难道干娘在骗我们吗？”张海盐无法理解。

从公共租界，到干娘居住过的老街，马路上有汽车开过，马车、黄包车比比皆是，人的着装比从前新潮，装扮入时的妇女舍得放下衣领露出脖颈，剪掉辫子学洋人穿西装的男人也多了。依稀还能认出老街几个街坊，张海琪的住处变成了喉糖店，生面孔老板偷眼觑着张海盐背上面色发青的张海侠，碍于他军装考究，不得不缩着脖子表示：房子几经转手，无从得知房主下落。

张海盐懒得深究，对方或许说了谎，或许没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的态度代表了大部分人类趋利避害的正常本能，他找不出理由责难对方，就像找不出理由责难海事衙门冷静而尽责的老督办。张海盐背着张海虾，没法投店，没法像以前一样对坐小吃店木桌两侧抢食一碗沙茶面，街上分明飘来鱼虾下锅的香味。他难于向虾仔证明，他们真的一同回到了阔别十余年、大概可以称为故土的厦门；难于向自己证明，过去数十年人生非黄粱一梦。唯一能够触摸到彼此过往的见证人，此刻冷冰冰挨着他，一个字都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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