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的出生，也许就是个错误。

-----正文-----

崔平原本并不叫崔平的。

他从前有个好听的名字，三个字。听起来极有学问。是他做大学教授的外公亲自取的。只是自他出生以后，便再没有人提过那个名字。“叫崔平吧，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农村的爷奶一辈子没上过学，没了娘的孩子，大概好养活便是他们对孙子唯一的愿望。崔平确实平安长大了。只除了，他有个畸形的身体。或者说器官更合适一些。

他是早产儿，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哭声都猫儿样的细。在别的婴儿张嘴啼哭便能得到母亲温暖甘甜的乳汁与温柔哄抱的时候，崔平得到的只是一勺稀的像水的米糊，和一句咒骂，“催生的讨债鬼”。

崔平没吃过母亲的一口奶，更别提什么奶粉。八岁之前他和爷爷奶奶住在农村老家。父亲办完母亲的葬礼就出去打工了，做长途司机，十天半月不见人影，偶尔回来，只闷头在屋里喝酒，喝得双眼发红。崔平远远躲在一边，用眼睛觑着他。

至于他生活在大城市的外公外婆，崔平从来没见过他们。每月他们会寄些钱过来，权当抚养费。钱不多，不过千八百。奶奶每次拿到信封，总是先掂一掂，脸上的欣喜便渐渐变成不满又鄙薄的神情。吐一口唾沫在手指上，一张张捻开那叠在一起的薄薄钞票。末了奶奶将钱塞进裤腰，嘴里仍要骂一句:“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敢情不是你们家的外孙？”这时崔平若恰好在吃饭，奶奶便会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筷子，“就知道吃，真是饿死鬼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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