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旁边有一段铁路，小时候每当火车拉着鸣笛开走，留下大片浓白、潮湿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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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旁边有一段铁路，小时候每当火车拉着鸣笛开走，留下大片浓白、潮湿的雾气，我就会迫不及待伸开双臂钻进雾气里去，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最大的乐趣。

沿着硌脚的铁轨一直走，穿过北二路、兴华街、北一路，就到了我上班的灯泡厂。

以前是老头子在那干，后来他被机器伤了一只手，治疗不当又发了坏疽，为了保命只好截了那条胳膊，过了没几年到了退休年龄，那时我刚从中学毕业，正好接替他。老头子说，这叫子承父业。

灯泡厂的环境是真要命。以前在书上读到“汗如雨下”，只觉得夸张，直到真正立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前了，我才相信它不只是修辞。

炉口腾出的火焰仿佛火龙的舌头，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殆尽，我不停地从炉子里取出烧制好的玻璃原料，放到模子上，再一个一个吹走上面的灯泡皮。汗从前胸后背一齐往下流，浸透背心沾湿外套，在那站上一会就像洗了一次澡，一天下来能洗七八次。

不过这样糟糕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98年，更糟糕的东西浩浩荡荡涌进铁西，它叫下岗潮。

一开始没放明面儿上说，厂里只是说放长假，有人不信邪啊，造起倒闭的谣言来，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人心都变得惴惴的时候，这事就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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