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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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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从温若是想成亲,朕为你们主持,可好?

-----正文-----

“别什么东西都跟人家争,有时候不争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汤婉宁道。

“公主殿下还小,哪懂得这样的大道理……但陛下说的却是千真万确,比如我们奥坡国,从来最守本分,与荣国长期和平相处,才有了如今两国这般繁荣的景象,”翁烈道,“只是,本王一人打理整个国家总不得劲,所以本次来荣国,一是为了与女皇陛下达成更多的共识,建立两国长期的友谊,二便是为了请求女皇陛下把夏儿还给我们奥坡国,毕竟,夏儿是本王长姐的孩子,是奥坡国世子爷,身份尊贵,一直屈尊在荣国不是长久之计。”

汤婉宁道:“国王陛下说的这两件事儿,在朕听来似是有些矛盾,你将朕的夏儿要了回去,还怎么维持咱们两国的友谊呢?夏儿是汤大将军的亲儿子,亦是朕的堂侄儿,打小便长在我们荣国,怎么就成了奥坡国人?朕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令他屈尊,朕说你是在挑衅亦未尝不可。”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不肯了?”翁烈道,“夏儿为何打小长在荣国,别人不知道,汤大将军与陛下怎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大将军不打一声招呼便将夏儿带回荣国,才让这孩子一直以一个外人身份长在军营里,一想到他这金贵之躯吃了那么多苦,我这做舅舅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啊!”

汤婉宁喝掉最后一点汤汁,略略顿了顿,道:“朕自然是不肯,但是夏儿也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夏儿,你表个态吧?是愿意呆在朕身边呢还是回奥坡国当你的世子爷?你若要回去,朕自然拦不住你,但你得独自一人回去,其他人半个都别想带走,特别是……从温……”

“陛下不需用冷凝冰压制微臣,即使陛下不这么说,臣也是不走的。”炎立夏道。

汤婉宁笑道:“夏儿别急,朕知道你心里有朕。”

“夏儿不想回奥坡国?为何?”翁烈道。

“我在荣国长大,过得再苦这里也是我的家,况且师父待我不差,师娘更是待我如亲生,”炎立夏说着看向汤婉宁,“我想留在女皇陛下身边为荣国百姓守住这份太平,待这份使命完成,无需舅舅提醒我,夏儿自会回去奥坡国……”

“可……”

炎立夏跪地一拜,道:“请舅舅成全。”

“舅舅倒不是希望你立马跟我回去,只是,你也到了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若女皇陛下给你指了个荣国姑娘为妻,这姑娘又是哪个尊贵人家的姑娘,你还回得了奥坡国吗?”翁烈担忧道。

“这一点舅舅无需担心,夏儿已有心上人,且他没有牵扯到任何荣国的皇亲国戚,身份嘛,与夏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竟有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舅舅?如若你们成亲,舅舅好替你张罗啊!”翁烈道。

“多谢舅舅,如若我俩决定成亲,夏儿必定第一时间告知舅舅。”

“你不第一时间告知朕,而是第一时间告知舅舅?”汤婉宁挑眉笑道。

炎立夏脸一红,道:“怎么连陛下你都取笑微臣……”

“夏儿,你得考虑清楚,从温虽好,却不可能为你生孩子,你们奥坡国的皇室血脉不传下去,你舅舅同意吗?”汤婉宁道。

“什么?为何?这姑娘是落了什么病,无法生孩子?”翁烈道。

韵儿忍不住道:“国王陛下,夏哥哥的心上人是个俏郎君,不是什么姑娘!你这个做舅舅的,还有你这个做亲妹妹的,连这都不知道,还充当什么娘家人?还不如我这个玩伴呢!就这样你们还想让他回奥坡国,做梦去吧!”

“韵儿,不许无礼。”汤婉宁朝她招了招手,韵儿便跑向汤婉宁,跪在她身边帮着抚摸肚子。

“我家韵儿虽说的冲撞了些,却都是大实话,都说亲疏有别,何为亲何为疏,在这些最亲密的事情上最能体现,您说对不对啊,国王陛下?”汤婉宁道。

“夏儿,你……”翁烈一口气堵在胸口,“这是大大的不孝啊!断子绝孙,长姐这一脉,难道就这么断了?你们荣国都把我们的孩子养成什么样了?”

“国王陛下这话说岔了,人呢,是有多种选择的,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特别是在朕掌控的天下里,只要是真心相爱的,朕定是要成全他们,有儿有女固然重要,但真情更重要……朕有时候想着,先皇要是个女的,朕亦爱着她念着她,如同她时时想着朕一样,” 汤婉宁道,“夏儿,瞧见了吗?你还想着回奥坡国吗?朕瞧着你还是好好呆在荣国比较好,你与从温若是想成亲,朕为你们主持,可好?”

***

冷凝冰拎着食盒进入太医院,院子里一片破败的景象。原先的花草全枯萎了,雪覆着地面,没扫出一条道来,甚至没有一个脚印,冷凝冰一步一个坑地往里屋走去。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人喊着:“快给我拿酒来!快去!”

“大人这一大早的便喝酒,之前存的酒全给大人喝光了,现在要喝也得容奴婢去买啊!”一个丫鬟站在门外无奈地摇头道。

“那还不滚去买!”云风影大喊道。

冷凝冰上前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我怎么瞧着这儿如此冷清,人都去哪儿了?”

“冷……冷大人?”丫鬟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脸一红,低头道,“主子近来每日酗酒,越喝脾气越差,如今连白天都醉醺醺的不省人事,下人们都被骂走了,只剩下一个我,奴婢怕他有事,便一直陪着……”

“好丫头,去买酒吧,下次我见到了陛下,定同她说你是个忠仆。”冷凝冰道。

丫鬟行了个大礼,道:“谢谢冷大人,奴婢定当好好服侍我们家主子,冷大人既然来了,便去劝劝他吧,再这么喝下去,奴婢怕他快不行了……”

她说着抹起泪来,朝冷凝冰鞠了个躬,起身朝门栏走去。

冷凝冰推门进去,云风影只穿一件白色里衣,背着他道:“谁让你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屋内一股酒气,冷凝冰把窗子打开,拿了件外袍替他披上。

云风影吃惊地望着他,揉着眉角道:“你来做什么?”

“今儿冬至,我送些汤圆给你尝尝。”冷凝冰不冷不热道。

云风影歪坐在椅子上,邪魅笑道:“冷二公子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快说吧,什么事儿?”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冷凝冰端正地坐下来,取出食盒里的汤圆,小小一碗,放在云风影面前,云风影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歪着头,眼神中充满不屑。

“怎么?怕我毒死你?”冷凝冰道,“放心吧,你好歹是兄长的挚友,我要是毒死你,只怕兄长会不悦。”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事便直截了当地说,没事就滚,别在这儿假惺惺地恶心人。”云风影道。

“假惺惺恶心人的究竟是谁呢?”冷凝冰道,“我在想,如若那一日你烧死了我,这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呢?是在陛下的春暖阁里承欢呢还是在户部里呼风唤雨?”

云风影斜眼瞧他,“我算明白了,你是来炫耀的吧?你这一招真狠啊冷凝冰,死里逃生不说,自己升了官手握着户部,顺带削了我的职位,如今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进光华殿还是入春暖阁都如入无人之境了吧?瑞威国,迟早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冷凝冰听着,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圆,自顾自地吃起来:“云大人说什么呢?别说你想烧死我这件事在发生前我一概不知,就是升我的职降你的位也都是陛下的主意,我没说一个字,怎么整件事倒像是我精心策划出来的?我顶多只能算运气好吧?”

云风影大笑起来,笑够了便敛起表情,双眼盯着冷凝冰脸上的银莲花:“你没说一个字,陛下倒是最宠你,你说你不是妖精我都不信了!我输就输在不知道陛下怀的是你的孩子,如若没有这一茬,我布了那么久的局,赢的人一定是我云风影!”他嘶吼道。

冷凝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你不明白呢你还真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陛下这七窍玲珑心我瞧不透,没想到你更是瞧不透……”

“你这话是何意?”云风影的目光落在冷凝冰身上。

“陛下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兄长的,”冷凝冰道,“她偏袒我也只是因为我是这孩子父家唯一的亲人,说我是这孩子的父亲也未尝不可……”

云风影呆呆地望着冷凝冰,轻声道:“你这是在……安慰我?”

“云大人与兄长既是挚友,便也能替他高兴的,是吧?”冷凝冰问道。

“竟然是石寒……”云风影起身,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石寒……当我决定接近陛下,为自己的前途奋力一搏时,我们就已经不是挚友,我们是对手……最终,还是你赢了我啊……”

“兄长心中有你,他从来没有害过你,而你是怎么对他的?”冷凝冰道,“从庙堂的那场大火开始,接下去的每一件事,怕是云大人多多少少都脱不了干系吧?”

云风影转身,将桌上的小碗端起来,一口两口吃光了,“多谢冷大人送的汤圆,很甜,甜得我心里发慌……”

“云大人慌什么?”冷凝冰道。

“小时候想多吃一口糖,义父怎么都不给,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说是如果没有他我就什么都不是……大冬天让我跪在雪地里受罚,大夏天坐在太阳底下念书,他说是为我好呢!”云风影道,“好不好,对不对,都是大人说了算,小孩子的酸甜苦辣,小孩子的寂寞无助,谁在乎?”

冷凝冰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语。

“他说让我去安排个人烧了庙堂,我不去做吗?他说让我把火引到将军府,我不去做吗?他说让我烧死汤夫人挑拨了炎立夏与他师兄的关系,我不去做吗?”云风影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他说把这些全都推到冷府头上,我不去做吗?我不做就不是他的好儿子,我不做他就有其他更好更能干的儿子!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是我缺个疼我爱我的父亲啊!”

泪水在他的眼中拧成一股,汹涌地溢出,“义父死了,石寒死了,其实我挺开心的,他们都死了,我便可以彻底死心塌地地去找其他爱我的人了!不用再纠结了!”云风影的眼中露出一种诡异的光芒,“死得好,死得好啊!”

冷凝冰上前,轻轻挽住云风影的肩,轻声道:“想要别人爱你之前,首先你得学会怎么爱别人,我瞧着,你还不会……”

云风影的双眼望进冷凝冰的瞳孔里,那里似有一片森林一片海,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半晌说了一句:“我怎么不会?我……义父教过我的!”

“他教你的是操控,不是爱,”冷凝冰道,“爱一个人,是不计得失的。”

云风影抿着唇,死死地咬着,下唇微微渗出血来,“你觉得女皇陛下真的爱你吗?你觉得她真的爱炎立夏吗?你觉得炎立夏真的爱你吗?”他望着冷凝冰,瞳孔里映照出的是地狱,“所以,你真觉得爱是不计得失的?……爱太计较得失了,计较得令人发疯,发狂!”

他稍稍冷静下来,却脱了外袍往外走去,“我以为爱我的人不爱我,我以为是我的孩子却不是我的……思来想去,身边的每一个人,确实只有石寒没有伤害过我,也许只有他是爱我的,而我却如此对他……”

他脱掉里衣,光着身子向前倾,脸朝下重重摔在雪地里,白雪纷飞,正午的阳光打在雪上,五彩缤纷。

“云风影!”冷凝冰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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